谋情 第十一章·温逝(3)

楚沉打断了他：“所以，你们是来质问我的？”
带头的廷尉猛地抬头，眼底暴怒的光被楚沉一览无余，随即低头，声音低沉地说了句“不敢”。
“不敢？”楚沉冷笑，把剑架在了那廷尉脖颈上。那廷尉一惊，抬头愤怒地看着楚沉，一呼一吸间，粗大的静脉在剑刃下一起一伏，看上去离血溅三尺距离不远。
“各位可能不太知道我。”楚沉好整以暇，仿佛剑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本该早上就被炖了的鸡现在还没下锅：“我这么年轻就拿了武状元，靠的既不是功夫，也不是本事，而是家世。”楚沉按捺住心底的恶心，绝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靠楚丞相的老脸装疯卖傻，嘴角不由透出几分嘲讽之意：“楚家出了八代皇帝，一个太后，现在还有一个监国的公主在朝廷上坐着。你们觉得，我今日要是说，廷尉府里有人‘以下犯上’，血溅五步，有谁会为了你们来弹劾我？”
一片安静。黑衣的廷尉们像一群屈辱的狼，在夜里呲着獠牙盯着楚沉，但是谁都明白楚沉说的是对的，因此也就只能到这里，剑拨弩张，其实不过虚张声势。
如今朝中长公主身后还是楚家，楚家三百年盘踞江南，即使一朝被来自北边的大梁皇室的落水狗篡了位，到今天也还是楚家，姓萧的皇室还是要捏着鼻子和楚家合作，撑起南边汉人的庇护所，等着反攻北燕的那一天。

而廷尉府在萧、楚两方的棋盘上，不过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甚至有可能被如今萧家那整天不务正业的小皇帝拱手送给楚家，就当是新朝开始两家和睦的象征。
楚沉看着眼前的廷尉。这廷尉是个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看得出来不屑于官场的应酬，但是再不屑也不得不低头，大声道：“属下以下犯上，但凭楚监责罚！”
楚沉听见这话，笑着摇头，收剑入鞘：“你啊，连句软话都不会说。你再说句‘但愿楚监给我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查案之时我等但凭楚监驱策’，不就能哄得我开心？”
那大汉明显一滞，不明白楚沉唱的是哪一出。正在这时，李泉宫从小院里拨开青草冒出来，笑吟吟道：“刚才那大夫说，多亏了楚监的包扎，钱史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楚监真是妙手回春！”
这话一出，不仅那跪在地上的大汉变了脸色，觉得自己冤枉了楚沉，就连楚沉也僵硬地一笑：“李史送走大夫是累了吧，歇了这么一会儿才出来。怎么样？钱史还好吧？”
这话说得太明显，就连现在心里对楚沉一片愧疚的大汉也抬起头看了李泉宫一眼。李泉宫脸上挂不住，只好傻笑着糊弄过去。
李泉宫肯定早就知道钱深手下的都是只听钱深的话的刺头，躲在一边看戏，一是为了看这群刺头怎么样闹事，二是为了看楚沉这上任不到三个月的右廷尉监，到底有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