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梦眼（其一）(2)

“就是一种存在于梦中、形象独特且多次出现的意象，类似《猛鬼街》里的弗莱迪。当然，梦魇本身其实是无害的。”
“但我认为，与其说是‘梦魇’，不如称其为‘梦眼’。”
“‘梦之眼’的意思吗？”“对。”
“为什么？”
“因为每当我透过聚光灯的冷光，想要看清那人的脸时，能看见的，永远只有遮在帽檐下的一双眼睛。
“我能感到，那漆黑而深邃的双眼，一直在凝望着我的眼睛，直到我将手里的绳索结成了绳圈，那双眼也始终没有别开视线……”
第一章
①
女孩从梦中惊醒，梦魇的残影令她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颤。
咸潮的海水从天花板的裂缝渗入，沿着铁锈斑斑的墙身顺流而下，在行李箱附近的地面汇成了一小片水洼。
听着涓涓细流的水声，女孩的意识逐渐明朗起来。她侧过身，坐在敞开的行李箱上，两手放在行李箱的边沿，顺势将纤细的双腿悬在箱前的半空中。
睡意仍未完全消散，但这并不影响她回溯沉睡之前的记忆。她依稀记得，当自己来到苍白城外的海边，寻找【老师】口中那位名叫【阴影】的摆渡人时，那个身披大衣、戴着流油质感头套的人，明明有着巨大而臃肿的体型，却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她身后，未等她叫出声来，她的身体已被一根麻绳牢牢捆住，随后伸来一只肉色手套的大手，将她整个塞进了形似皮箱的一件容器当中。

这个行李箱，应该就是阴影的。
她一边想，一边用手摩挲行李箱的皮革。与此同时，她明显感到紧贴箱底的地面，正在某种持续的力量作用下，平缓而有规律地摇摆着。
只有被海浪一遍遍冲刷的游轮，才会产生如此沉稳而又均匀的晃动感。联想到当今世界，仍在运转的游轮仅剩最后一艘，她足以肯定，当前自己身处的环境，就是那最后一艘游轮——贪颚号的内部。
原本她寻找阴影的目的，就是藉由阴影的摆渡来贪颚号，来到这艘举世闻名的饕餮食船。尽管登船形式跟预想中不太一样，至少可以免票（登船应该需要船票吧？）来到这里，也算是让她得偿所愿了。如此想来，她并非不能理解阴影将她带上船的方式。也许在大人们主宰的世界里，像她这样形同蝼蚁的孩子，注定只有时刻将自己隐藏起来，才能继续谨小慎微地生存下去。
另外阴影没向她索要摆渡费，这让身无分文的她倒是松了口气。
流水汇成的水洼，渐渐漫到女孩的脚边。
“走吧。”
她将留短的黑发稍作打理，裹紧了身穿的黄色雨衣，随即戴好雨衣的三角兜帽，便踩向积水空明的地面，踏着水花离开泛潮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