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4)

我在他们中间无疑是焦点。他们不时询问着我的工作、学识、志向与婚配与否。我尽可能在他们面前保持博学，保持志存高远，保持怀才不遇。我时不时地在与他们的交谈中大谈自己的人生理想，但我深知，只有理想还未付诸行动和彻底对自己的理想失去了信心的人才会在人前大谈人生理想。
这病并不痛苦，只要你耐住性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它就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但是人怎么能总躺着呢？尽管人总是想躺着！
昏睡成了我的日常，我的灵魂始终游离着。每天早上上肢的刺痛会将我唤醒，那是龙虾在抽血。
章鱼蠕动到我的床前，用触手按住的我腿说：“把腿用力向上抬！”
我按他说的做了，大腿的肌肉一阵酸疼。接着他开始不断敲击我的关节，以测试我的膝跳反应。
“反应很正常，看来不是免疫机能病，你可以放心了！”章鱼说着，撤掉了缠在我身上的触手。我惊奇地发现他的触手上没有吸盘，这说明他并不以人血为食。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章鱼问我。
“头晕！”海水的压力几乎要将我的脑子挤碎。
章鱼点点头，转身对身边的龙虾说了些什么。龙虾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又回到了我的床前。

“你干什么？”我有些紧张。
“打针！”龙虾冷冰冰地说。
“能不打吗？”我有些不情愿。我对打针一直是抵触的，原因是儿时体弱，经常感冒。家附近有个诊所，大夫医术高明与否尚不可知，但打针绝对是天下一绝，痛的铭心刻骨。以至于现在一闻到消毒水味，股间便隐隐作痛。
“打完头就不晕了！”龙虾说完便扎了我一下，手法绝不亚于儿时的那个庸医，若不是我动弹不得，此时早已逃走了。
几天后，海面上传来一阵水花声，一个轻盈的生物扎进水中向深处游来，速度极快，在水中卷起一片气泡。她来到我身旁，带着独特的花香，这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她轻轻地摇晃我的身体，我睁开眼看着她，先是诧异而后又恢复了平静。因为她的勃颈处挂着不易被人察觉的细小鳞片。我不甘心地向她的脚下看去，那是一副对鱼儿来说无比完美的尾鳍。
“是啊！这里是海底，怎么会有人潜下来救我这具尸体！”我心里想着，然后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落，生怕伤害到眼前这位美丽的生灵。但我还是在她的眼神里发现了歉意，尽管只有一瞬。
她轻声确认着我的名字，为我输了有生以来最温柔的一次液。结束，我也报以我有生以来最真诚的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