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他从未放过我(2)

他转过头，望着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你不用安慰我。”
郭默生试图在僵硬的脸上挤出笑容。但他失败了。
“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他叹了口气，补充说，“对我也是。”
白海棠转过头，避开郭默生的眼神。
她瞧着郭棠荣，黄色的菊花映衬着他。
“叔叔年轻时很帅气。”
“他原本也充满斗志。”
郭默生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不应该记恨他。但总是忍不住。”
“你比我幸福多了。”白海棠想起了白翰文。
父亲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名字，“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郭默生伸出左手，揽住她的肩膀。
白海棠的肩膀开始微微抖动。她慢慢把头斜靠到郭默生的怀里。她从未感受过一个成熟男人的胸膛。她开始抽泣，眼泪抑制不住，一个劲地往外涌。
郭默生掰过她的脸，“想起你爸爸了？”
白海棠点点头，“我宁愿他一直躺在那里。每天下班，我回来，就能抱一抱他。”
“傻孩子。”郭默生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有些事儿做一次很美好，天天做，就成负担了。”
“至少叔叔放过了你。但他从未放过我。”白海棠喃喃地说。
“我也不会放过你。”郭默生轻轻地吻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泪咸咸的。
郭默生很久没有尝到眼泪的滋味了。
殡仪馆就在黄河南岸。
郭默生知道，来不了几个人。他让白海棠租了最小的告别厅。最小的告别厅紧邻黄河弯道。
河面在这里变窄，冲击着堤岸，有隐隐的咆哮声。站在厅里，声音清晰可辨。人们都希望亲人安安静静地走最后一程，这里闲置已久，有一股别样的气息萦绕。
郭常荣躺在鲜花的簇拥当中，略带羞涩。
这是他一生中参加的最豪华的仪式了。
郭常荣生前在安静的环境里居多，这样也好，走时不寂寞，正好可以顺河而下，奔向大海。
吴明走过来，点头向他俩示意，站在郭默生的旁边。
即便是最小的厅，只有他们三个人，也显得空旷。
“他解脱了。”吴明轻松地说。
“你呢？”郭默生沉浸在黄河的翻腾中，慢不经心地问。
“我给葛美倩打了一个电话。过两天，会回去一趟。”吴明艰难地说。
“早晚还是要面对。那就不如尽早。”
“我准备好了。”
哀乐慢慢响起来。隆重而悠长，敲击着他们的心 ，压过了黄河水的奔奔腾。
郭默生皱皱眉头，示意工作人员关掉。那人很不解，嘟囔了一句，便关上了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