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哑琴（下）(4)

就在唐汀准备回轿子的时候，一声低沉清亮的琴音传来，琴声悠悠荡开非常抓耳，让人不得不听。唐汀向声音处望去，只见一个穿烟蓝色长袍，披了件披风的人盘膝坐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屋檐下，膝头搁着一张古琴。那人戴顶斗笠分不清男女，只有几缕长发散在胸前，他自顾自弹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指尖一挑一拨之间似有水声泠泠。唐汀听得出神，直到一曲终了方才回过神来，犹是意犹未尽，于是来到那人面前躬身一礼。
“叨扰了，不知先生高就何处？”
那人抬起头，一双上挑的媚眼看过来，挂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男人看了唐汀半晌才很随意的抬手还礼。
“天涯沦落人，四海为家罢了。”
“先生若无处可去，不知可愿在戏园子里谋个位置？我方才听先生琴声不俗，不怕挣不到活路。”
男人只是笑了笑，却不答话，信手又弹起一首曲子，像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遥远而模糊，最终却选择了娓娓道来。一曲终了，男人以手按琴看着唐汀。

“先生可还记得为你弹琴之人？”
这没头没尾的问话让唐汀不知怎么回答，话到嘴边也只能摇摇头——这曲子他似乎听过，却说不出所以然来。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那张古琴竟然“铮”的一声震响，七弦俱断。两人都吓了一跳，男人愕然看着凌乱支棱着的琴弦，气极反笑的骂道“怎么这么烈的性子。”遂收起琴，竟也不理会唐汀，就这么径自拂袖而去了。
周老板正在铺子里给人看一件貂皮氅衣，价钱还没谈妥，一抬头忽然发现桌上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着了，烛焰无风自动向一侧倾斜指着里屋。他心里一跳，赶忙招来店里的大伙计让他和客人谈价钱，自己推门进了里屋，果然前夜买琴的那个男人正坐在屋里喝酒。
“这位、这位客人。”
周老板吓得有些结巴，之前夜里看不清，现在看清了这男人分明不是人——一双跳动着蓝色火焰的灰眼睛和白色的长发，这分明就是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