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传（七五折）(4)

她笑我，二十岁的人，居然被十二岁的孩子欺负了去。
她告诉我，不该让任何人欺负。
她说，被人欺负就应该报复回去。
三
被打的孩子怀恨在心，偷偷往我的药里加老鼠屎，却被来探望我的她失手打翻，我瞧出地上的不对，分明过滤了药渣，又怎么还会有不明物？直到进来收拾的仆人猜测：看起来像是老鼠屎。
我才恍然大悟。
一时心中厌恶升到心口，连头都有些犯晕，却感觉头上传来温暖触感。是她揉了揉我的头发，轻笑着叹气：又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啊。
尾音婉转，就像羽毛拂过，心里只余痒意。
我俩密谋，我提前将我的药碗和父亲每晚要喝的保健药碗调换，等弟弟如常支开仆人，溜进来加料，再由她恰好出现，吓得弟弟落荒而逃。
她按例端着药碗去往父亲书房，情景重现，在父亲面前失手打翻药碗，再等仆人收拾的时候故作惊讶问上一句这是什么，仆人再次说出自己的猜测，最后状似不经意说取药的时候碰见小少爷，招呼还没打完便惊慌跑掉。
不用再多说什么，父亲把人叫来，厉声责问，色厉内荏的小少爷便吓得只会坐在地上哭了。

这些都是事后她向我转述，边说边演，活灵活现，令我开怀大笑。只是我笑着笑着抬眼只见她含笑望着我：
阿哲笑起来果然也很好看。
我当时便僵在原地，遥远的记忆里，只有母亲会抱着我温柔叫我阿哲，而我现在甚至想不起来母亲的声音样貌，脑子里回响的全是这个娇艳的女人用明媚的声音喊着阿哲。
她伸手揉圆了我的脸，笑我：怎么这么呆。
慢慢的，她会来我房间看书聊天小憩，我会去她房间学着化妆打扮。我甚至记得清楚，她妆匣里首饰口脂的明细。
我最喜欢她涂正红色的口脂，也正是初见她时唇上的颜色，衬得她比玫瑰还要明艳几分。但我更喜欢她素面朝天的清冷眉目，这样的她，才应该是二十芳华的女子，仿佛风中野草，坚韧安静。
她会给我讲她出门见谁，谁最难应付，给我讲京城局势，革命军节节胜利，新时代如何如何。从前的我从不关注这些，因为她，我开始开眼看世界。从懵懂无知，到能和她高谈阔论，我感觉自己从内而外焕发了新生。
她笑着捏我的脸，骂我你来你去的唤她，没大没小。我私心不想叫她五姨太，而且我俩年岁相当，何来大小？于是支支吾吾，她又爽朗一笑，让我叫她许佳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