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苍白的春天(3)

我把从主教那借来的圣经平摊在膝上，像是个虔诚的学者。那些掺杂歌颂词汇的段落并没有带给自己心灵上的安宁，看向身旁安静的女孩，总觉得是在和它们同行。
想了想，把剩下的一块面包分出大半，放进她的怀里。
其实车厢里的人来源于哪很好辨认，眼神充斥麻木的是沿海地区的幸存者，还能表现出其它情绪的是正常聚落的。女孩来自前者，如同未开化的怪物，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未知之处的呢喃。
我们救出的还是我们的同类吗？
窗外滚动的荒漠开始蒙上诡异的光彩，准备下雨了，祷告声变得急促，他们似乎闻到了即将而来的腥气。
它们喜欢雨，因为空气可变得潮湿。在深入沦陷的区域时，我必须谨慎规划路线，只有曾经的聚居点能提供足够躲避的地方，它们凭雨幕游弋在空气中，越过孤零零的灯塔，突进速度超出预料。
在一扇窗前，我见证过一支队伍的覆灭，他们被挑飞在半空，落下的过程也是他们被蚕食的过程，大簇大簇的血肉被撕开，他们落到地上的骨骸内仍有血肉，摔在地上砸开血渍，又被雨冲刷干净。

再向前，用诡异的鲜红染料和组织脏器钩织的祭祀痕迹越来越常见，我从中感受到某种虔诚，那不是异族的手法。
疲倦感中断了对瘆人探索的回顾，已经许久未曾合眼。
竖起衣领，腰部传来物体阻隔的感觉，那把铳就藏在宽大的外衣里。
了结承诺并不能带来轻松，把手支在膝盖，低下头，暂时放空思绪，任由其在空旷中迷失。不管怎么说，这几天快把命赌上了，休息一下吧。
女孩吃完面包，眼神变得活泛起来，仿佛第一次认识世界，带着些许好奇，以某种不可名状的形式表现出来，似乎来源于某种陌生的思考方式。
她隐藏得很好，未被他人注意到。
士兵握住躺着的一个男孩的手，男孩的腿部血肉模糊，学者模样的另一个男人蹲在他旁边，让他靠在怀里。
农民打扮的人蜷缩着，似乎在忍受什么无形的声音，也许他梦见了自己的家人。
麻木，悲伤，焦虑，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