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十二（惶恐滩头说惶恐）2·1(5)

他若真只是个软弱无能的蠢材，倒也是幸事。
只是……
就怕他是个表面看起来性子绵软，实际却颇有心机的孩子。
起先我对他并无防备，只是觉得他性子软，人又懒散，很难成事——刚刚到四季山庄的他与普通孩子并没什么大不同，总是受惊，与我和温温都很生疏，却因为被我们救了，又总是藏在角落里用一对充满依赖的大眼睛偷偷地望着我们。无论哪个孩子遭遇了他这样的不幸，总是这样的，找到一个可以托庇的角落，便会满心依赖。我也并没有很把他当回事。四季山庄并不小，收留他这样一个孩子不过是添一只饭碗。
但他确实很会看脸色。只两天，他就和温温渐渐亲近起来，肯默默地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温温进进出出，只是不太开口，乌溜溜的眼珠里总是有一种令人心疼的惊惧。他对我却总是保持着距离，远远地看着，从不肯靠近，大约是一早看出了我对他的漠然。

我全没有想到的是温温要收养他的意图如此坚决。这小小的孩子竟然真的得了他的欢心。
温温不是一个肯与人亲近的人。他对山庄上下人等一向温和自持，但对谁也无甚特别。平安伺候他整整三年，与他算得亲近，平日做事又踏实谨慎，他待平安也很宽厚，除了月例银子以外，往往多有赏赐。可是三年来，平安从未被允许进过内室，一切近身琐事，他事必躬亲。
他对孩子也并不亲近。山庄里有不少小孩子，有本门师兄弟的亲眷，也有下人的。他对这些娇嫩的小东西一向很照顾，见到他们总是微笑着，态度很和蔼，记得平时吩咐厨下给他们准备点心，年节时吩咐采买备烟花爆竹，是极尽心尽职的庄主夫人。但他从来不靠近他们，也没见他抱过他们，和他们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