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弓人(3)

他应该是张芳遗最大的客户了。
张芳遗就是靠这些弓箭来维持他贫困的单身生活。据我妈说早在满清鞑子未入关的时候，张芳遗的祖先就戎马倥偬，驰骋沙场。举弯弓射蛮夷。后来，蛮夷大军排山倒海而来，摧枯拉朽结束了明王朝。当一个新的统治阶级应运而生之时，张家祖先退隐大市，躲在老家以制弓为生。因技艺精湛，弓好价廉曾享誉一时。于是，这也就成了世代相传的技艺。张家祖先相信，这世界不会停止战乱，而有战争就要有武器，这应该也算个饿不死人的职业。文革的时候，张芳遗的父亲惨遭杀害，张芳遗那时年纪尚幼，抱着祖先传下来的一把弓藏在地窖里幸免躲过一劫。后来又一段时间乡亲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父亲从我爷爷手上接过这间屋子时，才正式与张芳遗结识。他给人的感觉不太好，不说话，不爱笑，真实年龄与实际容貌极为不符，沧桑又古老，他没有老婆，对这终身大事又显得漠不关心。

街坊邻居有替他介绍过的，但最终不是不欢而散就是无疾而终。别人也不知为什么他就近不得女人，并纷纷传说他有病，不能生！
有几次我偷偷看见张芳遗拿着一张从画刊上剪下的只穿着内衣的女子看，看的还心旷神怡一脸茫然。我猜想，他也是想女人的。然而我不敢问他，时间长了也就将此见闻置若罔闻不予理会了。等我入了中学后，一天，我发现他在对着一张照片哭，见我来了他慌乱的把照片塞进棉布衣兜，黝黑的脸上作戏的露出一堆笑容。那时我对荏苒的时光刚有概念，张芳遗老了，一脸的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