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幕和医 终章(3)

眨眼一下，瞬间眼眶湿润了。但是，他铁了心，没有眨第二下。
不能，以这副面貌去见她……
“……是吗，我知道了。”
但是，薛翳的动作没有停止，为他清洗过伤口之后又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一遍。
“喂，你，怎么……”
“嗯？啊，抱歉，刚刚一直在治疗，没注意你的回答。”薛翳的话里毫无抱歉之意，脸上甚至泛起了一如既往的诡异微笑。“都是我随口问的。陪病人聊天以转移其注意力，算是手术医生的基本功吧。”
天色渐暗，雨势渐厉。在接下来的无声中，薛翳做完了治疗工作，收拾起行囊，撑起雨伞，依傍梨花树而立。
“你是，司……洛阳的……学生吧……”
“……没错。”薛翳略作思考，便对此人来历心中有数。“看来，北方的战场真是相当惨烈啊。”
“能请你，把这个转交给她吗……”
他像是用尽了全力，颤巍的手在腰间摸索，终于找出一枚佩玉，黯淡而浑浊，如寂灭的死灰。
“如果你觉得我是为了报酬才救治你，那说明和医学校的开放相当迫切了……”
眨眼一下，泪眼潸然。
“……如果是战场的事，我就不加过问了。”

薛翳拿起佩玉，又从行囊里拿出食物和水，一些丢到他身边，自己也撑着伞吃了起来。与食物一并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有蓑衣和雨伞。
“喂，你……这是……”
“哪有医生丢下病人的道理。要是你就这么死在这里，好歹得有人收尸吧——反正我不介意这项工作。”薛翳也像是一天没吃饭一般狼吞虎咽，“今日雅兴稍起，特地来梨花林观光，停留些许时日，小酌一杯，甚好甚好。这位客人，是想和我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一起尴尬地喝茶，还是想去找那个楚楚可怜的大美人叙旧呢？”
这就是……司马洛阳的学生吗？果然和她说的一样，是个古怪的家伙啊。
……也和她说的一样，是一个出色的和医。
泪水，融入雨幕，沉入梨花林的土地。在这片土地里，埋葬了他的血，他的泪，与他的思念。
“……下雨了啊。”
薛翳楞了一下，竟笑出了声。
“……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反应真迟钝啊。”
金发的年轻人回想起了一幕相似的情景。他也更加确信了，自己最抵触的就是这种委婉的表达。
这委婉，又直指要害的文字，简直就像骑士的剑，医生的刀——
真是委婉得恶心，又直接得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