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第五十九章 欺人太甚（葩葩篇）(2)

就好像，即将参加谁的葬礼。
“大小姐。”
陈问天微微颔首致意，江云乔下意识裹紧外套，蹙眉问道：“四哥亲自来，有何贵干？”
陈问天也不多客气寒暄，稍后退一步，鞠手道：“老爷请大小姐回家。”
“这儿就不是家了？”江云乔嗤笑一声摇摇头，“梁处长虽叛出江家，可自来待我不薄。在这里小住几日，想来爸爸不会多怪罪的。”
陈问天不着痕迹叹了一口气，自身后一人手中接过报纸，慢慢递了过去：“大小姐自重。今晨的新闻，这梁公馆……已是阴宅了。”
阴宅？！
江云乔心下一惊，忙扯过那份报纸仔细读过：
头版头条，极非路办公楼失火，船舶司新任处长梁兴……
葬身火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那你怎么不问问梁兴。”
“梁兴死了。”
……
她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
深夜造访的顾屹安，从来不为向她说明孟锦川安然无恙，而是来通知她，梁兴的死讯。
早该猜到的，愚蠢如孟锦川，如何能做到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一阵焦糊味袭来，是她忘记了火上热着的点心。陈问天冲进厨房关上了灶台，也看到了餐桌上的几包姜糖，一时如鲠在喉，手足无措。

梁兴死了，死在极非路的一场大火里，东洋人如今还在城墙之上悬挂着他的骨灰，声称表彰其夜守极非路的壮举，实则不过是借由此举，向江家示威。梁兴到死都没能为自己正名，江家若理会此事，无异于与汉奸同流合污；如若置之不理，那么东洋人就会愈发得寸进尺，彻底推翻江家于沪城数十年来的苦心经营。
多好的一张算盘！
江雁北彻夜未眠，指间的烟燃尽了一支又一支，及至天亮，才终于松口，让陈问天来接江云乔回去。
世人皆说江家老大心狠手毒，自来不择手段、乖戾张扬，可行走江湖讲究的是义薄云天、肝胆相照。他纵有一副铁石心肠，眼下东洋人碾着自家兄弟的骨灰高歌，如何还能坐视不管？
那城门之上悬挂示众的不是梁兴的骨灰！
分明，是江家的人心！
陈问天叹了一声，双手撑住餐桌的边沿，沉声道：“老七的骨灰被悬在城墙上，东洋人做的。大小姐，你理应知道老七为什么投奔船舶司，又为什么死在了极非路。事到如今，你心里就没有半点感激吗？”
江云乔还傻傻地站在原地，手中的一张报纸悄然落地。
晨光熹微，落在满园零落的枯枝败叶之上。那花圃边的摇椅依然在，小茶几上仍摆放着半杯未喝完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