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溯蝶(8)

“但是，宋叔叔为什么要去那里呢？”
“赎罪，不，或许根本算不上赎罪吧。”
小语感受到了巨大的悲伤，像梦中的忘川河水一样，黑暗的、冰冷的悲伤，几乎要把人淹没。
“快回去吧小语，你爸爸该担心了。”
“不！我要跟叔叔进山？”
“你？跟我进山？”
“对，我要照顾叔叔！”
“谢谢小语，快回去吧。”
“我很厉害的！”
宋叔叔整个人颤了一下，小语的话似乎触动了他心底的什么。不，触动他的是小语认真的表情，还有小语眼中不输于晨曦的耀眼的光。
“哈哈哈！”
宋叔叔笑了，这是小语第一次见到宋叔叔笑，发自内心的、毫无遮掩的笑。即使是宋叔叔这样邋遢的脸，只要笑起来就能让人感到舒心。
“那就拜托小语照顾我了，但是，只到找到忘川为止。”
“嗯！”
东岳庙确实存在过，但庙里供奉的十殿阎罗多少会让人畏忌，所以在很久以前就埋没在山林中。根据当地县志也只能推测出东岳庙的大致方向，而大山远比人们想象的大，所以宋叔叔搜寻了半个月也不见东岳庙踪影。

然而，小语却曾去过那里。她曾帮一个人去实现未来得及履行的誓约。作为这片大地上最后一位言灵者，小语是沟通两个世界的桥梁，只有她，能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灯火，看到那条永远不会迷失的亡者之途。
“宋叔叔！这边！”
小语拉着宋叔叔粗糙的大手在山林中奔跑。天蒙蒙亮，在宋叔叔眼里，周围的景色与自己半个月来见到的并无分别，但他能察觉到，眼前这个九岁少女的眼中，映照着他无从窥视的世界。
宋叔叔一手握紧箱子的把手，另一手握紧小语细嫩的手，带着平静而迫切的心情奔跑着。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但他的眼睛不再是漆黑一片，沿途的风景在其中闪动。
忽然，就像夜幕突然降临一般，周围的一切归于阴暗。
看到了。
漆黑的，不知起源，不知终末的，永不逆流的河。其名为忘川。
忘川上，数不清的河灯发出不一的光亮，小语喘着气笑了。她刚要开口，握着宋叔叔手的手突然抓空了。
“宋叔叔！”小语惊慌地转身，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摄去了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