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姐姐(2)

“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才不是什么婊子！”她会很大声地喊。夏姐姐说快走吧，不要听就好了。她的手臂虽纤细但却有力，不像她的手，细瘦得像是古树上的一根新抽出的枝干。夏姐姐手背上满是细纹，像是旱死的稻田。夏姐姐的两条辫子会在走路的时候无方向地四处甩着，她满心欢喜地想着，以后也要有这么粗这么黑这么长的辫子，那么的有光泽。
可是每天把脚伸进泥土里的日子忽然被砍断了。夏姐姐被叔叔带走了，他们要去哪啊？看着夏姐姐哭着喊着却被扇了一巴掌。她正提着一大桶水往夏姐姐离开的方向跑，水桶倒在地上，淹了路边的小草，可她管不了这么多，不停地向夏姐姐跑过去，跑到精疲力尽，跑到叔叔和夏姐姐像是天上的河流一样去了无法触及到西边。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夏姐姐那漂亮的脸上红红的印子，还有不停流的眼泪沾湿了她的碎花裙，辫子甩啊甩，打在夏姐姐的身上。村里的人说，夏姐姐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妈妈，夏姐姐去哪了？”她吃着桔梗问正在打补丁的妈妈，没想到叔叔却站在他身后。

“去赚钱啦！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样！”
“是吗？那妈妈年轻的时候能赚很多钱吧！”
“那当然！她可是最能挣钱的女孩呢！”叔叔忽然看了一眼妈妈。妈妈什么话也没说，针刺破了拇指，她却没有想着包扎，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了，哥哥砰的一声关上了屋门，哥哥很少和妈妈讲话，也从不和叔叔讲话。
“那叔叔我能去挣钱吗？”
“当然啦！只要去个十年就可以建一栋漂亮的房子了！”叔叔蹲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而后她被赶出屋子，隐约可听的是母亲的哭声，灯光微暗，她借着墙上的缝隙看进去，叔叔黑着脸在母亲身旁来回踱步，母亲只是哭。
叔叔说这房子是他给的，这么些年吃的喝的也是他给的。母亲只是哭。
叔叔说等以后孩子像哥哥一样大了就不一样了，她也会恨你的。母亲只是哭。
叔叔说她很漂亮，能挣很多钱。母亲还只是哭。
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在她身后出现，把她的头狠狠地往墙上撞，黄土掺着血顺额头下滑。
“这下她不漂亮了。”哥哥把她拎起来如拎起一只小狗，扔进草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