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鸟儿一样(5)

穿过细细嫩嫩的鸢尾草叶，她看见了远方另一边的海洋。她回头看了一眼这绝美的景色——澄澈的天，金黄的沙，碧绿的草——那是她生命前24年只能在虚拟世界和计算机上看到的模样。
然后眼前的一切都突然开始发光。波光粼粼的海洋像一块剔透的蓝宝石，草叶上的露珠光亮迫人，绿色也愈发鲜艳浓烈。
她抬起头。
熟悉的、梦境里曾一次次出现过的白光，伴随隆隆的轰鸣声，朝她而来。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不是梦。她真的已经失败了，连一点自由的时间也不曾有。
那最后一刻，她扑上鸢尾花丛，摘掉身上所有属于科技时代的东西，只留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她以平生所能达到的最大音量高喊着“不要降落在这里，不要降落在花上，在大海上降落！”但即刻便被轰鸣声盖过。
她回头，好像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朝她而来……她拼命挥手，让它不要靠近……可是她没力气了。眼前又是阵阵晕眩，她跌在地上，被鸢尾花簇拥着，像一个天真的田园少女，下一刻就会绽放出花一样盛开的笑容。
2129年，一段视频在万联网上疯传。家家户户的投影幕上几乎都在播放。那是一个美得不像真实的花田，一个年轻姑娘在花田里静默地躺着，一只不曾见过的生物正用清晰的话说着：

“这里是我们的家，很美。她是我的朋友，她也很美。她说，美就是我看见就会觉得很开心，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可是你们已经伤害了她，她说她回家了，我知道她是离开了。那么你们可以不要伤害其他美好的东西吗？你们压坏了鸢尾花。许愿说天空是灰色的，海洋里的鱼经常吃到不好的东西。我不想这里也变成那样……”
看到这个名为《待殖民星球生物的自白》的视频，人们纷纷在社交网络和公共网站上表态，自发地呼唤停止对这个星球的星际移民。虽然少数的声音依然存在，但人们尘封的善意被星鱼最朴素的描述唤醒了，他们或想起了童年，或想起了故乡和家人，舆论基本上是一边倒。
宇航局的局长翻看着大众的呼声，眼角也一点点沁出晶莹的泪滴。
“划掉这颗行星的移民备案，发布公告，与友星永不相争。”
他点开那个视频，那是许鸢最后的一点痕迹。
“这个女孩儿，是我们这一个年轻的宇航员，叫许鸢来着，对吧。”
助理翻找一沓沓资料。“是的，许鸢，2100年生，未有亲生父母资料，由许思蓝女士抚养。许思蓝与许鸢并无血缘关系，并于2127年已离世。”
“许鸢，因为她，我们才少干了一件伤天害理的大事啊。追封伟大贡献称号，各个媒体都要发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