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鸟儿一样(2)

你见过以歌声为载体进行交流的生物吗？
许鸢刚到这里时，被一群星鱼们围在中央，悠扬的吟唱此起彼伏，还以为自己误闯了什么祭祀仪式。不过现在她已经能听懂一些基本音节所代表的含义了，是在蔚和它的同伴们交流过程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蔚的地球语是她教的，因为许鸢唱歌调不准，总让蔚误解。
“没事没事，一个梦而已，都过去了。”许鸢想起那个梦，呼吸一滞。她不愿被蔚看出眼神里的害怕和慌乱，赶紧站起来，眺望着海洋。
“现在的波高……已经是七月了？”许鸢喃喃自语，历法太难懂，她没跟蔚说过。这里的一年接近于地球的一年，但更近更大的卫星将一年划分成15个潮汐周期。
可是居然已经七月了……她又睡了半个月……
到这里的第三年开始，她的身体越来越弱，常常昏睡不醒，睡一觉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一方面是她的能量包上限是五年，临近期限的供应会变少以坚持更久。另一方面，虽然她已切断了和地球的联系，但这个年代所有人都会在出生时植入芯片，如果航天局找到她的资料、控制她的芯片——那么别说昏睡，就连性命，也是可以随时了结的。
明知芯片感知不了情绪和想法，她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为了我，哪怕只是为了我曾经执行过的8个任务给你们带来的成果，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在蔚面前死去？

“往北？”蔚指着一个方向问，明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往北。”许鸢看着北方。这些年她一直采集这颗星球上的天然磁石，计算好位置分布在整颗星球的几千个地点，最终形成这颗星球的强磁场。四年，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干扰地球探测，阻止人类登陆。她知道这么做是有成效的——原本在两年之期后的第11个月里，地球探测器就会登陆并强行带她返回，现在还有一个月她就到这里五周年了，探测器仍然没有着陆。
她也常常想，如果没有选择执行这次任务，她现在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29岁的女航天员，完成了十多个任务，准备结婚生子退役几年再复出，然后就一直做宇宙飞人？
然而，然而座舱是冷的，机械是无情的，墙是白的……长大了她才发现，宇航生活和她幼时的梦截然相反。那时她痴迷于《小王子》，她坚信漫天星辰中有一朵玫瑰花，她每次抬头望银河，都因一朵花怦然心动。
玫瑰花或许是童话，但鸢尾花从来不是。
所以她接下了这个其实很简单的任务：在一颗可能存在生物的星球上采集矿物、海水与生物样本。
她为玫瑰而来，为鸢尾而义无反顾地留下。
星鱼跳进海水，四肢舒展成星状，尾鳍翘起，像指引方向的灯笼。它偏过脑袋，对许鸢轻轻“呜”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