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宇宙之梦 序(21)

那分明就是她的声音，可她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穿着自己身体做的皮套，用她的身份做出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事。
慕色灵巧地转了个身，轻盈地踩在静止的水面上。水面没有一丝涟漪，仿佛丧失了流动能力，变成了一块透彻的玻璃。在她的脚下，闪光的水滴还在继续分裂，像是刚从爆炸里诞生的星云，一点点地侵吞着黑暗，让整个水池都变得明亮起来。
那光线让雪锦幽感到晕眩，那些明亮的珠子散发出来的似乎不仅仅是单纯的光线。她不知道该如何叙述那一切，就好像每一个珠子的光芒里都蕴含着一个世界，而她同时看到无数个世界热烈地涌现出鲜活的生命。
“没错，故事会随着它的创造者一同消亡，但重要的是在被述说的那一刻起，它有了传承。因为听故事的人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故事。这是一个新的故事，但又有那个故事的影子。它就像是一个孩子，一个子嗣，可能与原来的故事非常相似，也可能不太相似，甚至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故事。但重要的是，故事本身得到了延续。这不是永生，就和所有人，所有生命一样，传递下去。有些时候，糟糕的事情会发生。有些故事消失了，没有人再记得它们。但更多时候，会有新的故事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不论故事变成了什么样子，那些信念都会生存下去，进入新的皮囊，跨越千山万水，历经春夏秋冬。”

此时，整个池子已成为一片绚丽的光海，不再有黑暗。雪锦幽看见慕色站在水池中央，俯身从那片绚丽的水面下抽出了一把长剑。那长剑如同璀璨的晨星，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水池里的光芒骤然明亮，如同喷涌的火焰般将说不出具体颜色的夺目光线射向暗色的天顶。空气散发着热烈的温度，而慕色就站在那光芒中央，如同这烈焰的火芯。
雪锦幽不得不抬起手臂，想要遮挡那光芒。但它们却变成了弥漫的光雾，绕过她的手臂继续刺进眼睛里。浑身上下的每一块组织都在哀嚎，就好像自己身体里有只夜行动物，绝望地要在夺目的光幕里退避开来，躲进更加舒适的黑暗里。
在光芒中，慕色手持剑身向她走来，将剑柄递向她，“拿着它。”
在那一刻，雪锦幽只觉腹中猛地一震，五脏六腑剧烈痉挛，从喉咙到肠胃无不翻江倒海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受到了驱赶和挑衅，扭动着要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来一样。
雪锦幽趴倒在水池旁，“哗啦”一声呕哕出一滩黏稠的黑糊。那东西徐徐蠕动着，恍如一堆不成形体的怪蛆，让她的舌头感到麻木，让她的鼻子失去嗅觉，让她的眼睛变得昏黑。不过在吐出它之后，她觉得自己的痛苦缓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