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Lemon Part.B(8)

她还记得年幼的自己刚坐上客运飞船时那兴高采烈的神情，当时她左手边坐着英姿飒爽的父亲，右手边则坐着母亲——她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模样，只记得她那和自己一样深蓝的长发，和舱外的天空融在一起，是那么美丽。
但她也记得年幼的自己在酒店房间独自呆着时，房间里闯进来的那个学生模样的陌生女子，她一头飘逸的浅金色长发，却戴着一副书呆子眼镜，撑着门把手喘着粗气。
“跟我走！快！”
她不记得她抱着她跑了多远，也不记得当时的混乱持续了多久，她只记得在那座空荡荡的偏远研究所里，她听着海浪在暗礁上破碎的声音，看到当时还穿着那家公司制服的父亲在大厅里哀嚎的背影。她还记得他当时不断痛骂着公司，痛骂着仿生人，又歇斯底里地呼唤着母亲的名字。
岁月模糊了所有细节，记忆只留下了最美好的和最悲痛的，可向晚一直将它深深封存在心里，却不知为何在此刻重新打开，于是那遥远而陌生的感觉又重新在干枯的心头抽出新芽。
“那次新城大暴乱事件影响的是整个世界，人们批判仿生人，也让当时那家公司……阿尔帕卡科技濒临倒闭，而我爸也离开了那家公司，也带走了追随他的人，当然包括了那位学生，也就是后来我的老师。他回到枝江创办了自己的公司，也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个世界。”

货运飞船的轰鸣声穿过拟造的夜空传来，恍若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我那段时间经常会想，如果我爸没有任职那家公司，没有和仿生人打上交道，事情会怎样……啊，不好意思，我讲太多了。”
向晚忽然有些不安，她侧过脸望向嘉然。嘉然靠在她的肩头，她看不见她的眼睛。嘉然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地说：“仿生人……很坏吗？”
“也不能说坏啦，说到底仿生人也不是能用坏不坏形容的，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后来查出来也是有破坏分子在仿生人间传播病毒导致的。”
“没有想法？”
“是啊，他们只是接受外界信息，然后根据自己核心里预设的人格模型进行解析运算，得出行动方案后自然而然地执行而已……啊，嘉然你当然不一样！你是有想法的！”
向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但她已经望见了嘉然侧过头来露出的那双闪着微光的眼睛。
“我不明白……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呢？”
“你会笑，笑起来很可爱，很开心……总之能让我感到你很开心，你难道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