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国福莫】旋转公寓（短篇）(10)

“听着，我长话短说——”威廉从靠着的腐烂栏杆支身站起，“我死后，你用最快的速度，去北侧书房、左数第二个书架、上数第四排、第五本书——用你能用的所有力气，把它抽出来，看看里面有什么。看得越清楚越好。”
他挪到不明所以的夏洛克面前，用溃烂的手指触了下自己的唇，再轻轻碰上对方的枪口。
如果时间够的话，他甚至要在沉溺在这种反复倒带中，忘记了生命的有限了——然而细思，无尽的时间和无限的相伴，竟才是最大的可怖。
他想要和夏洛克，在易腐的世界中，看着彼此老去；而不是在这里，欺骗自己演着无限循环的木偶戏码。
再等我几百回，去做一个小小的验证。
等我。
“晚安，我的爱人。
还有——
我爱你。”
在对方耳边唱完最后一句，威廉步履轻巧地后退至松垮的栅栏，张开双臂，向后倾身——嘴角挂着烂漫与笃信的微笑，倒入了阶梯中央那匍匐的、盘旋的、张牙舞抓的黑暗中。

“廉！”夏洛克本能地喊出声，去拉威廉的手臂，却只在濒临垮塌的石沿，抓到了一掌灰尘。他目送对方脸部向后翻滚，被升起的烟云拉扯着喃喃自语，坠入了斡移的深渊——此刻仿佛也随着天旋地转，喑哑起嘲弄的挽歌。
“砰！”
降落者指向地心的后脑勺撞碎在玄关的地面上时，夏洛克被瞬间涌入的作呕感与胀痛的清醒捏住咽喉，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
——这是第几回了？夏洛克又一次意识明晰起来。
是被回忆重新注入的感觉——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身边逼近的灰雾快要将他吞噬时，夏洛克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向五层北侧的书房——他抓起书房沿路的椅脚，用尽前身力气投向角落的第二列书架；而外侧的书堆则哧啦几下闪烁蓝光后，化为焦落的铁块。三步并作两步踩上废墟、扒开散落的废铜烂铁后，他找到了第四排的第五本书。那本书正在系统自我修复的推挤下，闪着微蓝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