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Ⅴ(10)

“别看她神神叨叨的，她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坐在一旁听着的祁秘书也不禁拍了拍地板，清癯的面容难免欿然，“但是小徐啊，暴力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啊！”
“但我们除了这满手的老茧，什么都没有了，祁秘书。”
台上不少的工人也都忍不住又呜咽起来，活像是冷风刮过孤魂野鬼的坟茔，听得人寒毛直竖。台下，除了前排坐着家属的拿一桌子，其他人也听不大见台上的人在说什么——但是这哭声一响，又禁不住是一身鸡皮疙瘩。
李明看向李静，自己的妻子也只是泪眼婆娑地摇头。他摇摇晃晃地坐在了地上，这事情越想越觉得硌得慌。
在这大地之上，在这人世之中，在太阳之下，这个世界凄惨的悖论不光是生离死别，亦或爱而不得；在无数个看不见的角落，正在上演一幕幕共同的悲剧：暴力从不是解决任何问题的根本方法，但那些被人们看不见的、一无所有的人——他们手里没有能解决问题的任何方法，只剩下被暴力握紧的拳头。
听着台下压不住的议论声，台上的人又各个若有所思像一尊尊木雕，她只好捡起话筒，精疲力竭地说了几句扬汤止沸的场面话：“我们已经和徐工头商量完了，各位受惊了。过了这么久了，想来大家也都饿了；交换戒指和新人贺词，就先不进行了——大家先准备一下，等会儿开席。之后的事儿，之后再说吧。”

然后，她也不顾台下沸沸扬扬的质问声，关上了话筒。
李静再一次看向热泪盈眶的徐工头，他依旧没敢看自己的眼睛，只是站起身子抄起了防身的家伙事，和他几位弟兄商量了一下，各自忙活去了。
不过，当徐工头走到李静跟前的时候，新娘还是伸手拦住了正要下台的大汉。徐工头虽然依旧不肯面对李静的目光，把头微微侧了过去；但他依旧停住了身子，任由蓬头垢面的新娘细细地打量自己陷入阴影中的面庞。
“真要说起那些弯弯绕绕的，在座的没一个人能解决；至于这件事情本身，等你们放我们自由，你们也自由了，我再请你们吃一顿正儿八经的婚宴——至于钱的事情，有我在，你们不要操心了，”李静又看了眼旁边，丈夫正搀扶着祁秘书缓缓站起来，两个人也是衣冠不整的凄惨样子，还有神婆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叨扰，“徐工头，事情还没有到不能解决的地步，算你领我一个救命的情分，到不到最后一步都不要走极端，好么？”
阴影中的面庞微微颔首，拍了拍身上的东西——每一下都看得李静心惊肉跳。
“小徐，警察没来之前，事情还都是有余地的，”祁秘书被李明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也走到了旁边。他正巧听清李静的最后一句话，也顺势低声下气地哀求：“你听我们一句劝，不要学你爸！这世上没那么多非要走极端的事情……祁叔叔给你做保，你和你的伙伴现在把那玩意儿脱下来，我就尽量把这件事压到最低，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