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Ⅴ(21)

躺在李明怀中的徐工头像是溺了水，全身涨红抽着气，时不时还有暗红色的血从面部的五官流出；他时不时剧烈地呕吐着，一地红白相间的恶臭呕吐物里还弥漫着李静之前闻到过的刺鼻味道。
医生又慌慌张张从李静身旁跑过，她大声呵斥在一旁痛哭流涕的几个工人：“别哭了！去后厨拿牛奶！你们工头吃了什么，又喝了什么？说话！”
工人们从徐工头的布包里掏出一瓶农药。
急救箱落在地上，三个字的阎王帖，医生只要一听就明白了；围观的嘉宾们倒是脸色一松，听着不是饭菜本身的问题，竟然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
　“医生……李小姐，李先生……求求你救救我们工头吧，他都是被逼的啊，”这些跪在地上的工人们随手撕开了那些吓人的布包，土黄色的细沙顺着他们的身子倾泻而下，“徐工头让我们装的都是沙子啊，我们真的没有想害人啊……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听见这句话，亲爹死在自己面前的林家小儿子，突然勃然大怒起来；他从桌子上摔碎了一个酒瓶，朝着徐工头冲过去，被身后的保镖眼疾手快地摁在了地上，歇斯底里地骂着。

那双饱含愧疚的眼神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临死前的折磨也让他痛不欲生。所有人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剧痛难耐到不停翻滚，可满是鲜血的口腔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水声——直到猩红的双眼一点点黯淡下去，归于死寂。
死不瞑目的徐工头，一只手捂着肚子：他活着的时候时常饥肠辘辘，没想到他死后也是这般。
惊魂未定的李静又是一阵汗毛倒立，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的父亲和林叔，其实是差不多的身形和年纪；他的父亲为了躲债，也不怎么回家，吴表匠和他的亲戚恐怕也并不能分清楚；在那个悲情的夜晚，在刚才地下室的身影，有可能不是林叔或者他儿子报仇心切、跟踪自己，而是一个担忧的父亲在跟踪一个失魂落魄的女儿。
只是李恪人面兽心久了，大家很难想到他也能有一颗真心。
“爸！”
凶神恶煞的凶手跌坐在地上，他扔掉了刀子，举着满是鲜血的双手，低头发着愣。听见这一声凄厉的嘶吼，他瞧见是自己的女儿身着着她妈妈为她裁定的婚纱，连滚带爬地往自己冲来。
有这么一瞬间，似乎是在大凶大恶之后的大彻大悟，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一位不称职的父亲——以及自己究竟是为何在人生的歧路越走越远，直到扬起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