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Ⅴ(18)

淅淅沥沥的掌声落在惊恐的人群中，没有泛起一圈的水波。
李静对着祁秘书点头致谢，却根本没有留给他说话的机会；只留下一个对着她的惨样不忍直视的中年男人。
最前面的一桌坐着新娘的亲生父亲和胜似父亲的林建国，无论他们之前表现得有多么慈爱，此刻却都斜着身子、心怀鬼胎地抽着烟——那烟灰一弹，便落在了红地毯上。
怯懦的父亲们不敢看自戕的新娘，默契的新娘也根本没有在第一桌逗留。
洗不净的胭脂如花蕊，在李静的脖颈抖落下淌过朱砂的露水；坠茵落溷的白色海棠漂浮在污浊的地毯上逐流而下，时不时流入两侧的酒桌之间，向着左右为难的宾客们高声致谢。
一桌桌，一杯杯，除却新娘渗人的脖子，主客尽欢的笑脸倒映在香槟酒杯，
虚情假意的气氛也渐渐在觥筹交错的碰撞声中活络起来。人们时不时高声赞叹，又时不时掩面而泣，时不时同眉开眼笑的新娘推杯换盏，时不时回忆着并不存在的往事称兄道弟。
“姐姐，你脖子不疼么？”
童言无忌的呼喊往往自带锋刃，国王们讪笑着，裹着华美的衣服坐下了。

“疼啊，”鸦雀无声的大厅并没有影响到李静，她只是放下酒瓶，蹲下身子，用左手揉了揉孩子滑嫩的脸蛋，“但姐姐没有办法啊。”
“姐姐这么疼，你也摸一摸姐姐的脸，安慰一下她，好不好？”
抬起头，李静才发现抱着孩子的男人竟然是老熟人，坐在他身旁的妻子也是。
小卖部老板看着李静的惨状不胜唏嘘，又催促了几声，小朋友才用手轻轻拍了拍李静冰冷的脸；但是当他看见李静脖子上的血痕，又缩回了手，害怕地埋在了他父亲的怀里。
“对不住啊，李静，孩子小不懂事……你……你也辛苦了，”曾经一路追着乱跑的吴表匠到三楼的医生，从她的腿边拿出酒店的医药箱，取出纱布，轻柔地对着李静说道，“你过来一下吧，我帮你把脖子包扎一下吧，别伤口感染了。”
全场稀稀拉拉地也响起几个人的声音，都是在劝李静赶紧包扎一下——毕竟大多数人也就是贪点铜臭，没什么怪癖，看着李静脖子上这鲜血淋漓的场面实在是瘆得慌。
李静沉默了一会儿，从善如流地蹲在这位医生的旁边，任由她用酒精棉消毒，再用纱布仔仔细细地包扎好——见着李静正常点了，叽叽喳喳的说长道短又像是傍晚的蟋蟀活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