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Ⅴ(16)

“我找你，是为了我儿子谋一个活路……看在我替你报仇雪恨的份上，救救我儿子吧……我就要一百万，一百万你打到这个账户里，我儿子说不定就能撑到醒过来的那一天……”
吴表匠跪倒在洁白的裙摆前，虔诚地握着李静的手，放在他炽热的脸上，任由泪水流过；他抬起头，晦暗的面容后，被挡住的灯光氤氲在她的头纱上，忽又见到繁星闪烁，庄严肃穆。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他的泪水止不住流淌，在呆滞的神像前磕了三个响头。虔诚的祈祷，痛苦的忏悔，人世的担忧，神终于在这狭长逼仄的地下甬道内，听见了他的呼唤，在绝境中显灵。它也在嫌弃他的懦弱，它也在厌恶他犹疑——它在光中垂问，若你不爱己，神何以来爱你？
“我错了，我错了！您不要发怒，我会在黑暗中观察着的，若是您也同样迫不及待，就摔下手边的杯子，我会带着您的怒火，一同报仇雪恨！”
脚步声远去，人的身躯死了，在坟墓里，在神龛前。
恐惧的堤坝随着时间的流逝，轻易地就能被人们心中的火气和烦躁啃食了个干净。
整个大厅乱作一团，愤怒的人们吃定了这群工人不会动手，咒骂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嚎；不断有惹事的人像是裹了一层面衣，骤然跳进沸腾的油锅里，三三俩俩拳打脚踢，刺啦一声，溅起两三声尖叫。

反倒是这些五大三粗的“绑匪”，靠着身上的家伙，如同救火队员一般四处劝架：他们仿佛不是带来争端的灾星，而是拯溺救焚的使者。
愤怒的人们将祁秘书围堵得水泄不通，一个个群情激奋：有的是家里老人紧张过度昏过去了，有的是胆小的嚷嚷要出去，有的是不满意老李头的说法，嚷嚷着要新婚夫妇给个说法——有的则是徐工头带来的人拍着身上的布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燃烧着的火柴！
敢怒不敢言的人们再度噤如寒蝉。
看着身旁的工人吹灭了火柴，诡异之余，祁秘书的脑子也有些发麻。
他们几个能说上话的，同徐工头商量好之后，由李明一个人去二楼交涉；但谁知道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新郎却迟迟不见踪影。新娘的母亲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去地下室歇息一下，新娘扶着去了；等着新娘面无人色地回来，李妈昏倒在地下室不说，自己也跟没了魂儿一样，任凭谁劝，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祁秘书头疼欲裂，刚动完手术的心脏更是向他发出了彻底罢工的抗议。迫不得已之下，他顾不得新娘是否有沉疴隐疾，直接下了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