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Ⅳ(5)

“林建国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李妈的大嗓门一亮，给自己和对门邻居的防盗门都开了个一头宽的空隙，“长了个憨厚的脸，心比谁都黑！不就是想让我宝贵女儿去伺候你那个瘫了的大儿子么，给你儿媳妇家赔的钱还完了么！我可……”
“还嫌不够丢人么！给我滚进去！”
对门邻居一句“好歹是你妈”没顶过李静的眼刀，相对的两扇门颇有默契得关在了一起。
“林叔，真要是我阿妹的错，她被送进局子里我也不管；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妹妹不愿意，您就不能强行带她走，”李静举了举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通红的拇指按停了亮屏的手机，“我要是婚礼上见不到你，我就凭着这录音去公安局申请人身保护。到时候这破事添油加醋传开了，我妹妹大不了走出大山和我过，你儿子到底能再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我就不清楚了。”
两人喘着粗气，终究是山里掉了牙齿的老虎败下阵来，跌坐在台阶上。
　“阿静，我从小养大的乖女儿，”窗外黯淡的光线透过了沉默的海水，老人像是被自己抚养大的鲨鱼摔到了海里，看着水面的景色一点点随着空气远去，“阿静啊，林叔……这么说吧，你姥姥对得起我一辈子，我都不敢说自己对得起她，但我这辈子肯定对得起你，没错吧？”

忘恩负义的石头压在李静的脊梁上，挤出来的血与泪，总要比那儿时的那一碗粥稠。
摆了摆手，站起身子消耗干净了这位老人最后的力劲儿；看着泪眼婆娑的新娘，还是从裤子口袋里掏了些揉成一团的卫生纸出来，递到她的手上：
“你叔落得这个田地，就因为你说的那样，从小看着你们姐妹俩长大的。”林叔扶着楼梯，连腕子上的手表时不时撞在铁栏杆上，一声接一声嗥叫，“不送了，叔在婚宴上等你……这是叔最后一次把你当女儿看待，所以叔……”
老人看着李静，又意识到了自己的腕表在颤抖，便窘迫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祝你新的生活美满幸福吧，这句话算是叔的真心话。”
阖上门，李静倚在冰冷的门面上喘够气了，眼神在两人身上像用着腻子刀。
“李娴，谈谈吧，”抬头看了眼表，她甚至误以为自家的分针走快了大半圈，“你姐还有几分钟，才是泼出去的水。”
李妈见着自己女儿这副坚决的势头，躲进屋里哭去了。
听着门锁响动，李静利落地把自己的头纱和手套都摘了，以姐姐的身份坐在阿妹身旁，握住了她发抖的手：“你首先得告诉姐姐，我才能帮你。是不是爸逼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