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南山】《旷野》(2)

男女两人以及他们的两位仆人在城中租用了两辆雪地车，买足了一个月要消耗的食物，子弹，以及几只不错的猎枪。女人的枪法很准，在这之前，她经常随着亲人在堪萨斯州打猎驯鹿、角马、野兔甚至灰狼和秃鹫。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在阿拉斯加的冻原中生活的灰熊。显然，女人很享受打猎的乐趣，这让她可以远离城市的喧闹以及繁琐的家族商业，安安静静地享受她和爱人的二人生活。此时正值北半球的夏天，阿拉斯加的寒风不像冬天那么凛冽，冻土也短暂的融化，让苔藓和地衣可以窜出头来享受久违的阳光。这正是鲑鱼洄游的日子，无数条肥美的鲑鱼会在这一个月来到阿拉斯加的内陆交配、繁殖，这也是灰熊集中出来捕鱼的时候。一行人驾着车沿着森林的边缘前进，满载的物品不允许他们进入黝黑的森林和山地，即使那里看起来更像是猎物出现的地方。两天前，他们到达了这里，河中的鲑鱼还没有想象中的多。
祖父的经验告诉他，过不了几天，鲑鱼和熊便会成群结队的出现在这里，那时便是最适合猎杀灰熊的时候。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男人想着。就在昨晚，一只母熊和它的小熊闻到了营地中熏肉的味道闯了进来。他是军队出身，迅速起身拿起了身旁的卡宾枪，上膛、拉动枪栓、扣下扳机，不偏不倚，正中了一旁小熊的额头，过了一秒，鲜血从黑漆漆的窟窿中冒了出来，母熊发疯一般的向男人冲来，将他顶翻在地，同时一只熊掌结实地打在了他的胸膛上。便掉头向森林中跑去，一阵枪响过后，它终于倒在了营地外一百米远的地方。

“还有威士忌吗？”男人问道“好在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亲爱的，你知道这对你不好，酒只会让你更心烦意乱，你答应过我，对吗？”
“不，这对我有好处，反正都要去死了，就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不好吗？”
“不，别这么说，我相信你会没事的，丹尼尔已经现在已经在去找医生的路上了”。女人蹲在他的旁边，抚摸着他粗糙但修长的手指，声音不断地哽咽。
“嘿，别哭，谁能想到这该死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不过就算没这档事，我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说不定我已经是死神的下一个目标了呢”。
“想吃点什么东西吗？吃饱了伤口才会好的更快。”
“能把那该死的威士忌拿过来吗？”他吼道。
“你为什么这么粗鲁，你知道我只是为你好。”女人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
“你的丈夫就要死掉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对吗？从你在监狱开始那段时间就没有动摇过。”
他没有再说什么，开始回想自己之前的日子。
他是一个军人，二十年前，应召加入了美国陆战师。那时候他的祖父母已经去世，但他对死亡还没有太多的感觉。后来，他的父亲在黑帮火并中被杀害，从此，他和母亲孤苦伶仃的生活在堪萨斯州的工厂区，厚厚的煤灰和烟尘让他换上了肺病，但幸运的是除了经常性的肺痛和偶尔的咳嗽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严重的症状。再后来，战争开始了，日本向美国宣战。男人一腔热血的想要投身战斗。他和战友们横跨大西洋，和意大利人战斗，和德国人战斗。他见过了太多的死亡，铁丝网上挂着的尸体，战场上的碎肢；他看着眼前的战友被流弹击中，鲜血喷到他的脸上，身上；他看着有人的肠子像液体一样向外流，怎么塞也塞不回去。后来，他也成了杀人的恶魔，向被俘虏的德国人开枪，向手无寸铁的平民投掷榴弹。最后，盟军胜利了，男人觉得这是正义的胜利，是他自己和战友用血肉赢来的光荣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