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遇强即屈入唐皇图劳无功(10)

天海摇头说：「拙僧实在猜不出了。」德川家康叹口气说：「大师助我良多，就不妨透露一二。我担心的是主上。」天海不解，问：「大人已经获胜，朝廷也派了敕使褒奖，相信经过此战，朝廷更加仰赖大人扶持，有何担心？」德川家康说：「我只略提一二，剩下的请法师自己禅悟，有缘我们才进一步讨论。已故的信长公与太合，都有机会长久拥有日本的天下。但是都因为种种细节因素的累积，中道夭折。你认为这些全然都是命运巧合？对比以往中土豪杰逐鹿中原的历史，你就可以看出问题何在。」
天海双手合十说：「感谢大人提醒，拙僧将细细体会后，再来拜访大人。」说罢离去。
为了协调关原会战后，各大名的领地重新分封，德川家康来到大坂城，作新一轮的政治部署。此时他已经决定，要取代丰臣家而职掌日本大权。
大坂城德川家康居所。
此时拜访德川家康的日本各地豪强，纷纷聚拢于此处，门前车水马龙，形同市集。等到他想见的见，该赏的赏，一人独处之时，天海才来拜访。
德川家康问：「这段时间，法师有想通，上次富士山下我们讨论的问题吗？」天海答道：「拙僧连续禅坐七天，已然澈悟大人所言。」德川家康微笑着问：「愿闻其详。」天海说：「上次在富士山下，大人以中土茶道与日本茶道相比，以喻日本天下大势与中土天下大势演变的不同。才知道大人担心主上，不是没有道理。中土皇室自三皇五帝开始，夏禹、商汤、周文王以来四千多年，一朝一代鼎革不息。而日本却遵奉一天皇血脉长达一千多年，毫无任何改变，这是中土任何朝代都办不到的事情。即便是南蛮泰西诸国，恐怕也未有所闻。日本长久以来，皆受中土文化思想洗礼，唯独这一点走了一个岔路，其中必有原由。大人所担心的根源在此。」

天海停顿了一下，眼睛看了德川一眼，似乎在问是否有错。德川家康微微点头，轻声说：「法师果然智慧，还有呢？」天海接着说：「并非日本豪强没有野心，也并非日本子民都愿意永远臣服，而是……这拙僧真的想不透……请大人见谅。」显得有些结巴。
德川家康说：「法师能想到这一层，已经是不简单。大多人都认为，日本人民恭顺无反骨，遵奉天皇，臣子也都知所本份。但大师与我都熟知日本历史，其实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日本人也是人，与外邦人有一样的本性。但是远者如妖僧道镜、平将门、平清盛、源赖朝、足利尊氏、足利义满等人，都有实力也有野心，甚至有用血脉方式逐步替换，皆以败告终。近者如已故信长公，已故的太合，所发生的种种细节的事情，都让我匪夷所思。每当事情到关键时刻，都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
这是在暗示皇家才是最大的权谋家。天海双手合十，不敢多语。
德川家康轻声反问：「法师以为，是中土鼎革维新正确？还是我日本天皇血脉永不变革正确？」这一问虽然轻声细语，但内容却雷霆万钧。如今日本最有实力的人问了这个问题，天海回答不得不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