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游记》第二章：岚(3)

火星。
火舌。
火浪。
火海。
参天的古木在光与热的地狱中悲鸣。
他听见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从身后传来，回头却只能看到烈焰中矗立的残垣。
一处支柱在炙烤下终于失去了支撑，无力地砸向一旁，随着火光化作一片新的地狱。盖在其上的兽皮散发出强烈的焦臭，将整片空间中无处不在的铁锈味隐藏起来。
无论是棕色，白色，黄色还是浓郁的深红色，面对这份过于炽烈的光，也只能像镇子里艺人表演的剪影一样，变成道道静默的漆黑焦痕。
烈焰融化了积雪，于是有粘稠的液体从剪影里流出，无声地淌过洛肯足间。
洛肯和它们一起沉默着。
他记得那一天，记得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场景。
“呲啦。”
一簇火星落到了黑狼的侧脸，带来如针戳般细微的灼痛。
他抬头望去，黑烟滚滚，遮蔽了视线所及的每一寸天空。
这个梦，每一次都是在这里开始，每一次都会在人们的叫喊声中结束。

无数声音从远方传来，怒骂，痛斥，哭嚎，呜咽。
洛肯专注而认真地听着，双拳紧握，像是要把每一个声音都刻进自己的脑海中。
【西古德森、莱弗尔、永库尔松、哈内斯、佩里西奇、凯蒂莱尔......】
“洛肯，快跑！”
【......还有阿爸。】
他耐心的等待着。
像是在回应他的等待一般，肠蛇穿行在灰烬之中，令人反胃的蠕行声从火海中响起。
它像是有千张面孔，蜂窝一样的眼眶中布满彼此叠加挤压的重瞳，眼白上有着钙质的反光齿纹，漆黑的瞳孔如鼻孔似的一张一合。
它像是有千副躯体，肉色的脐带从头颅下垂落，在末尾再分成细密的分支刺入人的肚脐，穿出人的尾椎，无数人的身体被它像木偶一样在身后拖动着。时不时有的人会抽搐两下，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更多的肉蛇便会被他吸引而来，钻入体内。
【该结束了。】
洛肯想到。
逃跑是没有用的，那东西的脐带比风鸟羽毛做的箭矢还要快，柔嫩的外表下是堪比牛皮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