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拾贝】贞观十七年（一）(5)

这种预感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她需要日日喝着御医熬制的能安神汤药，试图平复自己烦躁的内心。若胸中着实烦闷，高阳便命静奴架牛车亲自驾临大恩慈寺，让寺中的高僧大德为母后诵经。
这个月里，她亲眼见证了失去旧友的父皇愈加沮丧起来。在凄凄的雨夜里，他又想起了七年前在自己怀中病逝的发妻，长孙皇后。可斯人已逝，曾经承诺的誓言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承乾身有旧疾，又不能以德服众。其他诸位皇兄在他们英明的父亲的教诲下，又都非泛泛池中之物，东宫之位再次岌岌可危。
事到如今，能承受李唐最尊贵的家庭一腔的心事的，大概只有长孙皇后这位他们心中共同缅怀的亡人了。昨天夜里，高阳在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呼唤她，她必须做点什么，在父皇和兄长们彻底失控之前。
尊贵的公主抑制住了她的哀伤。她扭头看着僧人，笑靥如花，款款向他走来，企图在他耳边低语，“同高阳一母同胞的哥哥有三位，非一母同胞的兄弟便更多了。不知师父说的是哪一个兄长？”

波涛起伏间，肩前一缕乌黑的秀发划过她圆润的肩膀，不经意间露出她修长雪白的颈部，以及一截雪白的酥臂。衣袂间蹁跹间，颗颗珠粒环润玉颈，若织女弄巧星汉上，软玉香溢处有五色披帛缠身又似西子浣纱彩云间。
“公主。”辩机为那雪白颈部失了一下神，可他随后便回过神来，继续清寡的看着公主。
“房相爷在朝中德高望重，又有大功之身。陛下为公主择房府，实在是用心良苦。二来驸马未来无需继承爵位。公主若能装愚守拙，一心玩乐，便能远离苦海，又何须天天心怀忧虑？” 那充满智慧的眼眸似乎轻而易举便透过了这位永远骄傲公主得体的笑颜，看到了在飘摇政治旋涡中一个在强硬父亲前无力的女儿，一个在兄长面前软弱无能的妹妹的悲伤。
龙颜大怒就在眼下，她却偏要逆天而行。
“我再问你一遍，辩机和尚！到底谁是世尊？谁是恶鬼？”被戳中痛处的公主紧紧地攥着佛童的胸口，轻声质问道。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承认。辩机看着一脸怒气的公主，心中无奈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