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十六岁逃在人间(8)

“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嗯。”
“学生？”
“是。”
“高中生？”
“……是。”
她的眼睛眨了眨，小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酒味儿让她的话变得成熟。蝴蝶展示出诱惑的姿态。
“逃学啊……你父母怎么说？你又打算逃到什么时候？”
“我留了封信，说三天时间。”
“也是明天吗……”
“也是？”
“啊，没对你说吗？我明天就要走了。”
“去哪儿？”
“不是去哪儿，是回去。”
“回家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我回去的刚好是你要去的地方。”
她补充一句。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人抬头望月亮。
游鱼离城，重归于海。我们吃完烧烤，散步回宾馆。夜下的原野，我看到层楼的蜃景巍峨屹立，少年站在天台上，悬崖自她两边通向地下。那景象深扎在心底，挥之不去。我想，若是少年能飞就好了，便无惧跌落。

于是最后一日，醒来的我变成了鸟。
老板娘送给女人一双雀红色高跟鞋。女人换上它，我们下楼去吃早餐。老板娘在一楼大厅为客人准备了常见的早饭。住店的六七人准时下来，大家分成三桌就座，老板娘、女人、我三人一桌。
我选了小米粥，说实话我完全吃不下女人正在喝的豆腐脑。所谓的豆腐脑，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当它是喜羊羊脑子里白色的浆液，喝掉它就会变聪明，不知谁在我脑海中种下这么一个可怖的意象。我因疑心豆腐脑的主人被掉包，所以从未喝过，一直当自己讨厌它，到五六年级第一次喝的时候，我一口气吐了出来，像喝掉十几年时间的醉汉，晕倒在嗡嗡的蜂声中。
“这么说，你们两个今天都要走啊。”
“对。”
“你这一走，我还真舍不得。那房间给你留了快二十年了，你走后，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租给别人不行吗？”
“那不成。我可不拿它当普通房间。”
“98年不就这么做的？”
“那是98年，咱俩才认识多久？你都走啦我还给你留着，我脑子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