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拾贝】浮生六记(4)

织造局靠他发财，可他的财不是织造局的，要是这一次能贱买百姓的土地，织造局就会依靠他多产丝绸，卖给西洋换回银子，可现在百姓的田地贱买不了了，朝廷就只好抄他的家才来填补亏空，因为只有抄了他的家才有足够的丝绸卖给西洋商人，而那么多的作坊也就顺理成章归了织造局。
朝廷觉得沈一石自己花钱赈灾不近天理有违律法，因为沈一石这样做是自寻死路，他看出了上面有裕王反对，知道兼并百姓的田地已经不可能，这才拿出的自己钱财替皇上买面子买人心。他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自保了，可他忘记了一条最要命的古训：历来国库亏空要么打百姓的主意，要么打商人的主意。现在百姓保住了，他焉能自保？至于罪名就更容易了，光凭他私自打着织造局的招牌，买粮赈灾，朝廷就能给他安上一条“商人乱政”的罪名。

虽说沈一石背着巨商的名号，世人皆道他赚了不少钱，可没有人知道他表面上是朝廷的官商，实际上这些年他只出无进，暗地里替朝廷补了多少的亏空，所谓首富，也只是有名而无实了。这么说来，朝廷的愿望就落空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朝廷看来自然是沈一石，他又怎么逃得过呢？所幸他这一生唯一的牵挂已好好地安顿下来了，也再没什么遗憾的了，人生大起大落，皆因缘起，缘灭之时，便随它去吧。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尽管时隔多年，芸娘的那曲《广陵散》还是沈一石最爱的，他牢牢地记得，并且永生不会忘记，他弹起那首曲来，眼前是芸娘在舞的画面，他又轻轻地吟起留给芸娘最后的那首诗：
侯非侯,王非王
千乘万骑归邙山
狡兔死,良弓藏
我之后,君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