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拾贝】浮生六记(2)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为了能从与官府的生意往来中获得更多的利益，这个年少单纯的沈一石不得不逐渐变得世故狡诈起来，在生意场上和政治斗争的漩涡里，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将自己花重金赎回的、深爱着的名妓芸娘拱手送予织造局兼浙江市舶司总管太监杨金水。沈一石是个文儒的人，音律诗书都很精通，芸娘也善于抚琴歌舞，亦好诗书，一个男人能在这世上找到一个真正同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实属不易，可在需要之时，他还是负了芸娘。四年之久，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自己喜爱的女人陪伴着他人，沈一石就这样生生地熬过来了。尽管他每日郁郁寡欢，有时甚至焚琴泄愤，只有那只被他唤作“芸儿”的猫能给他稍许安慰，可这条路毕竟是他自己选的，也是为芸娘选的，既然已经上路了，也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于谁而言，皆是如此。

四年多的时间转瞬即过，杨公公要把芸娘还给沈一石，凭他对沈一石这么些年的了解，自然懂得他的心。这时候连杨金水的神色也颇为伤感了，他叹了口气：“这些年跟着我，你也不容易。你赔了多少小心，担了多少干系，我今天全领会了。赏你点什么东西吧你也不缺，这样吧，今天你就把芸娘领回去。”话毕，他抬眸看着垂手立在一旁的沈一石。“公公！”沈一石的声调突然高了起来，“芸娘我是绝不会再领回去了！”杨金水不知道沈一石为何会如此，可他知道沈一石是真心爱着芸娘。只有沈一石自己心里明白，他清楚，清楚得跟明镜似的：自从她把芸娘送上这条路，他们之间的那份情就再也没了，芸娘对他的，只是无休无尽、腐身蚀骨的恨，而他自己，则是绵绵无绝的疚。而把她圈在身边已无任何意义。
可是，他还是带回了她，他想用陪伴来换回那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