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吴·默剧(20)

时间还早，客人不算太多。不吵嚷，不寂寞，偶尔有几句说话的声音传过来，很快又像呼出的烟雾般消散。这样的气氛很适合两个人坐着，说说话，听听雨。小酒小菜。
章北海记得逢年节时候船上的集会，一群人热闹哄哄。难得轻松的时候，所有人都松弛自在。他能喝，下了几杯。一双眼睛亮亮的发光，脸微红。低纯度酒，难上头。
下意识看向舷窗外时，看见太空中，总会想起他那样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无数星尘泛游。
抬头就可以看到他。他们照例是挨着坐的，近在咫尺的、他撑在桌上的手，他暗蓝色的衣袖，上面细致的布的纹路，和专属于他的味道。不过此刻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混杂了让人微醺的酒精的味道。那并不让人讨厌。他的一切，他都不讨厌。

每个人都来敬他，不能躲。于是他的身影覆盖了光，覆成一片阴影。抬头看他时，光映着他一半的脸，照进眼睛里，照进他的眼睛里。
像眼前的他。
雨停了，沿着塑料棚边缘不停往下滴水，不平的地面积起一个个水洼，周围是晦暗的，灯光招牌都倒映在水里，红色，绿色，紫色。水珠一落下去，就支离破碎。
喝得不算太多，气泡在喉咙里绽开，给意识带来瞬间的迷失。杯子浅下去一半，剩下的沿杯壁往上冒着浮泡。二十来岁的时光，像梦，像气泡，幻彩迷离。
吴岳时不时看向电视，视线游移。在这样的情景下，从未想过失去。
那是二零零八年，热切，活在浪漫并痛苦里。人们怀抱着期望建设明天。失去和得到都以为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