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吴·默剧(19)

“要吃冰糖葫芦吗？”吴岳伸手指指前面，有一个拄着草桩的小贩。公园里常有一些小贩，卖吃的卖小玩具。草桩上面是在一片白里让人眼前一亮的暗红。看到那些红红的、裹着糖丝的酸甜果子，才感觉冬天真的来了。
“好。”他看着吴岳跑过去买。前面他暗绿色的羽绒服远了，肩领上的绒毛随着步伐颤动，软乎乎得暖和。很快他就回来，把冰糖葫芦递到他手里。
他的脸忽而远忽而近，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弥散。章北海愣了愣，才忽地意识到，他怎么会约吴岳在公园，这种像是七八十年代的约会方式。下意识去看他，吴岳已经拆开了包装，咬开一粒山楂。
但是说来，他也不知道现在的人们约会会去哪里，去做些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见他一面，想要他陪在身边。哪怕是暂时的。让他无所倚靠的躯体和灵魂可以停歇一会儿。

然后再继续飞向无所倚靠的太空。
他们已经认识十几年了。吴岳也从不在意这些事情，连交流也是，有话说就说话，没话说就沉默。对他来说，这是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吴岳没有察觉他所想，只是陪着他慢慢往前走，在这一片茫然的白色世界里。天一点点黑，笼罩山河与故人。
夜色降临，人群喧嚷。和平饭店离得太远，随意找了个大排档坐下。外面开始下雨，已经容不得他们再挑挑拣拣。那就这里吧，也算是缘分。他们没带伞，青岛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匆忙，让人猝不及防。坐下还没几秒钟，地上就起了一阵烟尘，雨点不停落下，刚才还干燥的地面瞬间湿了。
雨逐渐变大，变成肉眼看不清的巨大雨幕，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街上奔逃的人逐渐都消失了，仿佛世界上只剩下雨，和他们。如果有人说有些地方还是明亮的，所见不是世界。但是现在他的眼睛里所及就是世界，此刻它正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