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吴·默剧(18)

人类已经没有选择了。
无工质飞船的研发可能失败，但是如果走了工质飞船的路，则必败无疑。
扣下扳机。
爆炸。
迟疑的那一秒迎来了毁灭。是惊愕，是后悔？速度太快，章北海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只觉得身体好像一下轻松了。他看见东方延绪年轻的脸，他从那张脸上看到了许多人。以前和吴岳走过的回家的路上，那些上完课回家，叽喳热闹的年轻面孔。
在死亡的那一刻他是如此平静。没关系的。
这是吴岳曾对他说的话。
是的，没关系的。
所有的一切，刚刚脑子里还在紧张思考着的抉择，以及将要考虑的以后，都像冬天呼出的白气一样消散了。
“太空军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他平静的神色，但显现出疲态。吴岳看得出。说起来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是八个月，还是九个月？计算得没有那么清楚。只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初春，现在已经到冬天了。前几天才下过一场小雪，天冷得很。

脚踩在雪上，发出细微的晶体被压缩的声音。长长的一条雪路，脚踩下去就是一个窝，在身后蔓延出一串脚印。他们无数次这样并肩同行过。头顶的树已经掉光了叶子，露着光秃秃的枝丫，是谈不上美观，但契合冬天的景色。吴岳几乎从不问他有关工作的事，这是章北海第一次自己提起。他自然不明白告一段落了是什么意思，章北海也只轻飘飘地说那么一句。
“是吗？”他很轻地回了一句，“还是很辛苦吧？”
“是啊。”话语到此截然而止。他想说的话都卡在这句话之后，在短暂的犹疑和理智之后，决定放弃继续。他个性如此。章北海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在瞬间充满了肺，冷得有些刺痛。那些怀疑和茫然都被冷气刺破，让他清醒了一些。
周围是打雪仗的人群，满天飞舞的雪碎冰晶，吵吵嚷嚷格外热闹。他们游离在人群之外，看着那样的热闹，在冬天里显现出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