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革发》(56)

“睡吧。”我说。
我去书房取过佩刀和仪铳，挂在腰间。
“将军！”我走出院子，背着步兵铳的哨兵抱拳敬礼。
我点头，没有停下脚步，坐上野战车，驶进喧闹的街市中。
车有些颠簸，我将车窗摇下，点了根香烟，吸一口，便将手搭在车窗上。我想开口，舌头舔了舔犬齿，不知道该不该，我叹了口气，烟雾挡住了视线。
“国归自杀了。”我说，我没看司机，他只开车，默不作声，“早上开会的时候我听他们说的。”
我看着不断向后逝去的灯红酒绿，也不知道能聊些什么了，毕竟无论谁死了，我们还是得前进……
背对满月山面的小路上，一点光亮是我一人提着手电向上。
山顶的寺庙，我听说废弃近百年了，当初破败的样子仍历历在目，但老师说要重修它用作临时的太庙。

“证件。”哨兵道。
我将士官证递给他。
“将军！”哨兵敬礼，随后将对开的大门推开，我迈过门槛，走进庙宇。宁静的月亮悬挂在大殿左侧的夜空上，就我一个人，偶尔会有声鸟叫，我走在大殿前的空地，右边少许月光洒在侧殿的轮廓上。
吱——
我推开大殿的门，走了进去。
我将门带上，走到神龛前，撩起衣服下摆，跪坐在大殿中间的蒲团上，抬起头，看着成百上千的长明灯和灵位。
我深深的吸气，凝视面前明王的牌位，香炉升起的香烟弥散。本来在家里，在车上我酝酿了很久，可现在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把头低下去，有点鼻酸。
“四百年前，我们亡国了，被扈人奴役，长达三百六十五年。三百六十五年，不是人，是奴。”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又睁开，“后来打了将近四十年的仗，打完枯人打扈则，打完扈则打枯人，打完枯人打军阀，终于，先和党统一了全国。本以为我们可以重振先祖的尊严，可以报仇雪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推翻了扈人又来了枯人？为什么蛮夷可以在我们的国土上肆意妄为？为什么我们的政府不为他的国人做主却为异族张目？为什么没有人在乎我们的尊严？为什么要原谅我们的仇人？为什么当我们被人侮辱欺压时没有人站出来为我们伸张正义，而当我们试图辩驳诬陷我们的谎言时我们的同胞却站出来给我们扣上反人类的罪名？为什么我们只是想要报仇他们都会指责我们狭隘，指责我们愚昧，指责我们落后？什么是进步？什么是进步？难道进步就是奸私！难道进步就是纵欲！难道进步就是出卖民族，慷天下公道之慨，成自己私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