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街】序章：6月13日白昼（小绎）(3)

骂得好骂得好。别骂了别骂了。
一块特别尖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指。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反而将那玻璃攥紧了些，将伤口拉得更开，新鲜血液混在满地的水里，像散开的星群。那是毫无意义的下意识动作。年轻的修理工不予理会，就着弯曲身体的姿势将碎玻璃归拢到一起。
猫似有所察觉般将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幽蓝的光从微缩的瞳孔里漫出来，大概那么一秒——然后便将那光收了回去，眼皮落下，重归美梦。
碎玻璃在修理工的手底下无声无息地活起来，这会儿它们倒更像是在锅里乱蹦的鱼。“鱼尾”激起水花。那边老太太正把真鱼的尸体逐一埋进花盆。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些碎片正仿佛在某种引力的作用下彼此贴近，相互吸引，并且迅速地聚合为一体，就像零散的士兵在将军的一声号令下瞬间集合在一起排列成整齐的队伍。而那还带着少年气的将军大人两手往兜里一插，一脸轻描淡写地站到旁边去了。

在那手掌之下绽放的奇迹，是自称社畜之人平平无奇的工作日常。
其实覆水挺惊讶的，他倒猜到鱼缸比较大，没想到恢复之后看起来真的大得活像浴缸。总之那鱼缸被恢复得很好，玻璃碎片之间的裂缝悄无声息地消失，立在客厅中央地板上的方形容器俨然一副从未被破坏过般的样子。能力的使用非常顺利，这也是他本人感到惊讶的原因之一。不会是把近期的好运都在这里花光了吧。
老太太一直没再说话，只是出神地伸手抚摸鱼缸完好如前的玻璃壁，不像是被神奇的修理效果所震撼，反而显得有些茫然。啊，就是那个吧——看着碎了一地的东西，伤心哭泣的欲望反而可以发泄出来；面对着完好无损之物，委屈却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似乎失去了倾吐的理由。于是充满清新的晨间空气的唯有沉默。修理工同样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着结他的工钱。猫从他的肩膀滑到了手肘，居然还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