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序章(2)

拖着疲惫的身子将大二八搬到公寓楼的六层，李克仁已经累得够呛。回到家里，匆匆喝了几口凉水，解开上衣的口子，拿了条毛巾，擦着光头上的汗珠。妻子徐金裕刚想上来跟丈夫说说今天晚上做了什么菜，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刚回到家里的李克仁自然觉得生气，给了老伴儿一个眼色。徐金裕前去接电话，没说两句，变便朝李克仁喊：“克仁啊，找你的，章德福”
“找我？”李克仁一把接过电话。“李老师，好久没跟您联系了，最近身体——”“你啊，别跟我说这个，要我干什么事，你就快说，我这也刚下班，挺累的”，李克仁的语速并不快，但是却能听出他压着肚子里的火气。“好好好，李老师，那咱们说正事”，电话那头油腻的中年男人声音继续说道，“我这有个...材料，您现在不是还在第二十四中教生物嘛，您看您那...要不要添置个标本？您要是要的话，就来取一趟，我这给人看着呢，这个给您送学校去，实在不方便...”听到这话，李克仁更生气了。在旧社会念完书的他，对师生尊卑关系一向敏感，感觉章德福是在那拿架子，但是毕竟听起来像是个难得的东西，于是压下火来。“什么材料？”“这个...我实在不好跟您说，您还是来我这吧”章德福一再恳求。李克仁叹了口气：“你现在跟哪儿呢？我过去找你”。电话对面的章德福突然压低声音：

“红霞路医院，太平间”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李克仁的心头。他眼前似乎能看到章德福两只手捧着电话，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回神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的样子。然而实际上做这个动作的，正是他自己。然而他却浑然不知。
半个小时后，李克仁骑车来到了红霞路医院的太平间。老远便看到米黄色的矮房外，站着一个矮胖的男人。见李克仁已到，章德福赶紧向前，递给李克仁一个口罩，“李老师，咱们进去说”一丝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李克仁的心头，仿佛某种东西得到了验证。
走进停尸间，李克仁看到尸床上躺着一个约摸着二十五六岁的女孩，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皂色衬衣，下面是一条普通的黑色裤子。看样子，是已经整理好仪容，准备好入棺了。李克仁的直觉告诉他，章德福让他来这里的目的绝对不是这个女孩，但也绝对和这个女孩有关。果然，他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油布包裹。
“那里面是什么？”李克仁问到。“这就是要叫您来的事儿”章德福并没有把包裹拿过来，而是示意李克仁走过去，李克仁白了他一眼，走过去把包裹打开。看到内容物的那一刻，教了那么多年生物的李克仁不禁都愣了一下——那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婴儿。不，准确来说，是胎儿，或者说，介于胎儿与婴儿之间的个体。二者的区别只是在于是否经过了“降生”这个环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