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八（浮生长恨欢娱少）2(4)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闭眼，再张开，眼前却仍似有片片黑雾旋转飞舞，阵阵晕眩令我脚下虚浮，几乎站不稳，“我必须回去保护他。他一定会出手的。”
“首领！”西风的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我的双腕，我一时竟无法挣脱。
“楚西风，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咬牙，压低了声音，逼视他湿润的双眼，“他是我的职责，不是天窗的。你要让天窗所有兄弟为我填命么？还是你以为换了你去就能阻止叶白衣？”
西风如遭雷击，踉跄倒退了一步，无力地松开手。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深深地看他一眼，跌跌撞撞地向叶白衣离去的方向追去。
深夜，露水寒凉，浸湿了我的衣角。我将身体贴在道边一棵高耸的巨木之下，尽力与夜色、树影融为一体，无声地等候着。山鸟惊起的幽鸣间或响起，忽远忽近，无可捉摸。
楚西风自然阻不住叶白衣。我周子舒就能阻住吗？我仰仗的，不过是早年我师父秦怀章健在时，四季山庄与长明山的一点旧日情分。师父去世已经五年，我每年都会致信问候，却从未见过他的回音。他隐居数年，却突然静极思动，与今春镜湖山庄的灭门惨祸，八成脱不了干系。只是多年不通音信，他为什么心血来潮想到要来四季山庄，又为什么突然改道岳阳呢？这一南一北，约有千里之遥，他素来行事的随心所欲、百无禁忌可见一斑。面对这位远离红尘的叶上仙，故人的一点菲薄的情分便真能让他动容么？

也许我真的不该在午间冒险行拦截之举，若是软语相求也许……但我又怎开得了口？
我控制不住自己纷乱的思绪，想了很多，却又理不出半点头绪，索性合上双眼，放空心灵，调整内息，沉入无边的冥想之中。
夜风中忽然多了些什么，我猛地睁开双眼，凝神细听。远处的鸟鸣依旧，只是忽然有了由远至近细微的变化。我起身，立定。
不过片刻，路的那头，衣袂破风之声渐渐清晰，一道淡淡的流光自远而近奔来，赫然便是叶白衣。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暗夜中他却依然穿着白色的衣袍，格外扎眼。夜风中，他发丝飞扬，宽袍大袖随风轻摆，竟如凌虚飞渡的仙人一般。我算准距离，斜刺里扑出，手指轻轻搭上他肩头。
他反应的速度惊人，身形全无停顿，一掌拍向我的前心。我并不抵挡，借势飞旋，退开丈许，立稳脚跟。
“周子舒？”他凝目蹙眉望向我，面寒似水。
“叶前辈——”我的心倏地一沉，缓缓上前想要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
“少废话，”他低声喝问，“令夫人尊姓大名啊？”
我咬紧牙关，却倔强地迎着他逼人的视线，并不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