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八（浮生长恨欢娱少）2(2)

我伸出右手，西风无声地上前，将一条蒙面巾递给我。
我接过，他却紧紧抓住另一侧不肯放手。
我微微眯起眼，直直看向他。他眸光微缩，似有怯色，却仍然坚持。
我活了这么久，心中第一次腾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暴怒。对付叶白衣这样的老鬼，我根本没有取胜的把握，只能借助天时地利取巧，一不当心就可能血溅当场。时机稍纵即逝，如何能再耽搁！我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低吼：“楚西风！”
他一怔，手指终于松开。
几丈开外，高耸的牌楼之上，叶白衣已猛然转头，凌厉的目光穿越层层屋脊，直刺过来。
我心知不好。叶白衣功力精深，数丈之内，即使是飞花摘叶亦无法逃脱他的耳目，此刻，他必然已经发现了周围的异状，甚至很可能已经发现了我。然箭已离弦，断无回戈之理。我用蒙面巾蒙住口鼻，系紧，沉默地看向天光。日头刹那间正当头顶，我猛一挥手，几十名乌铁覆面的天窗杀手高擎利刃，分几组疾驰而出，将我混入其中，自四面八方无声地冲向空荡荡的街心。
叶白衣眼眸微眯，垂头下视，如天上神祇对苍生的怜悯与垂顾，唇角间浮出一丝冷酷的笑纹。

我自然不敢幻想他们中任意一个能与鼎鼎大名的叶上仙对敌，那根本就是一出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的闹剧。就在他们冲出阴翳牵制住他视线时那短短的一瞬，我从高楼耸起的屋脊上高高跃出，划过长空，借下落之势双手握住精钢长剑，在耀眼的阳光中纵身下劈。
长剑的阴影从他脸上滑过，时间和空间似乎同时在我眼中放慢，凝滞。他始终年轻英俊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几乎可以看见他看向我的深黑眼瞳里跳跃的一点嘲弄的光亮。他一侧唇角不屑地挑起，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一声：“真是活久见了。”
我甚至没有看清他如何起势，巨大的龙脊瞬息出鞘，以一个极微小的角度轻巧上扬，硬扛上我借下跃之势全力下斩的剑锋。金铁交击的一连串粗嘎铿锵的巨响直刺我耳膜，四溅的火星灼痛了我的视野。怕泄露身份，我不敢以白衣剑对敌。但以一柄普通的精钢剑居然就想和武林第一剑对击，究竟是什么让我狂妄到以为自己竟然能取巧占得先机？
一刹那，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为自己的无知和自大付出代价的机会。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却已不能收手。我的人仍旧在下落，长剑却已经不住龙脊的锋锐，剑刃崩断飞溅的碎渣直插入我的手臂。与此同时，我的腕骨因为巨大的震荡酸胀麻木，双手指腹抓握的剑柄炽热如同被烈火焚灼，全然把持不住，长剑脱手飞去。龙脊激荡的剑气却余势不止，直冲我的上盘。仓促之下，我振臂吐气，丹田发力，气劲以排山倒海之势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