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花(4)

乐正绫看着那一双灰蒙蒙浑浊的眼睛，她感到自己抓着枪的手在发抖，腿软得迈不开步子，是言和冷静地握住了她的手。
“瞳孔涣散，晶状体浑浊呈云雾状——他们已经死了十八个小时以上了，绫，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前线还活着的同志们更需要我们。”
她感到自己的脚步很沉重，过去的轻盈好像不复存在了，只要回想起那些保家卫国的战士被大雪掩埋的样子，眼睛里就一阵发酸。
而言和表面上无所触动，但自那时起，就一直在哼着一首送别的曲子，害得她更想哭了。
安静的天空突然嘈杂起来。
“战斗机！卧倒！”
乐正绫仰面躺下，看着五架灰乌鸦从祖国的天际飞过。
一张火网从更远的地方延伸出来，包裹住了它们，那些飞机便改变航向，转而朝那里扑去。
“绫，看来我们快到了。”
绫很反常地对那天后来的记忆很模糊，她只记得跟着言和——那头雪白的银发，一路前进，前进，在当天傍晚跑到了前进营地，在一场短暂的欢迎后 ，加入了战斗序列。
她原本以为，在见识了那个惨剧以后，她的第一场战斗会被恐惧所覆盖。可是在营地里，身边有那么多勇敢的战友，害怕和不安的感觉竟然慢慢消弥了。

第一场战斗远没有想象中的凶猛，但是却很漫长。她听着身边战友们的枪声和呼喊声，慢慢地忘却了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子弹，她平稳呼吸，枪口慢慢的瞄准了一个敌人。
“砰”
他倒下了，身上绽开一条血红色的花朵，乐正绫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动。
直到敌人试探性的进攻被击退了，终于能从沙袋间站起身，干掉了三个人的她揉着眼睛，还感觉像是在做梦。
等又一次回到营地的时候，月亮的清辉已经洒满旷野，营地里的炉火跳跃着，热气腾腾的胡萝卜土豆泥炖玉米散发着甜美的香气。
乐正绫学着其他战士那样，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炖菜和黑面包，围着营火坐下，那火焰烤得她浑身都暖洋洋的。她尽量细嚼慢咽的吃着，尽管这两样东西都称不上美味，但空空如也的肚子往往是最好的厨师。
一个抱着手风琴的军医在她身旁坐下。
“绫绫也在这儿啊，好巧。”言和有些疲惫的笑着，声音也比以前低沉：“我听说了，你今天很英勇嘛。”
作为军医，言和不用直接参与作战，只需要在相对靠后安全些的医疗沟里观战就好。但这工作并没有听起来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