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花(2)

言和抬头望向天空，那轮金色的太阳已经越过了林海的边际，漂浮在云海之上，璀璨的红霞渐渐收起。尽管四周还是很冷，但那阳光照在身上总算是有了一些温度。
她靠着白桦树坐下，把沉重的枪支和医药包放在一边，伸手掸去身边空地上的小石子，露出松软的泥沙：“来吧。”
乐正绫乖巧地抱着枪坐下，在彻夜行军后的她看来，那地方简直像云朵一样梦幻般的柔软。
“你们这儿可真漂亮，”言和拧开水壶呷了一口，那刚灌进去的小溪水有一股清冽的甘甜：“就是冷过头了。”
“阿和之前是待在后方军医院的吧，为什么会到我们这儿来？”乐正绫接过水壶，猛灌了两口，那冰凉的水像是把五脏六腑都洗了一遍。
“啊——”她哈出一股白气，那冰凉的感觉很快烟消云散，而接触过冰凉回暖的身体温暖得像是火烧：“我和同学们是因为身不由己，敌人越来越近了，就算不上前线，炸弹也早晚会落到头上来。”
言和拧紧水壶，和性别有些不相符的磁性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那时，不管是工农还是我们医生，大伙都在说‘到前线去，到祖国需要的地方去’。我想着，在越靠近死亡的地方，我的价值就越高，就越有机会救更多人吧？”

虽说是走上了前线，但言和其实几乎不会用枪，当时，她跟负责志愿征兵的政委说：不用给她发枪了，反正她连一百码的靶子都能十枪九空。
但是政委劝她：到了战场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即便躲在阵线后面，也难免出什么岔子。
不过就算是背上了步枪，枪握在言和手上的时间也远没有手术刀和绷带久。
“想想还挺有趣的，只要死亡记数少一个，我就没有白活，再少一个，我的生命就有了两倍的价值……嗯？”
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了脑袋上，言和疑惑的抬起头，空中飘舞着白色的绒毛，一片片轻盈地落下，仿佛从柔软的云朵上掉下来的棉絮。她好奇地伸手去接，可那些小小的绒毛一碰到手，就融化成了小水滴，只留下一丝湿润的凉意：“这个是……”
“看来是下雪了。”乐正绫也抬起了脑袋，不过这景象她已经见怪不怪了：“看来得把御寒棉衣拿出来了。”
短暂的只需要穿轻薄衣服的快乐时间，看来就要结束了。
“雪？”冷静温柔的医生不见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去够那些纷飞的雪花：“我只在书上见过，还以为会像盐粒一样粗糙。”
雪花飘飘洋洋的洒落，阳光下散发着好像群星的光辉。在光秃秃的白桦树上开起点点小花，也静悄悄地飘落在言和本就雪白的头发上，这是冬天的初雪，小，却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