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起(3)

“他回来，他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值得他亲自跑一趟？哼，让他进来吧。”李隆基看着窗外漆黑一片，而屋里点着的蜡烛却慢慢暗淡下去。
他走至昨日的一盘残局旁，拿起一枚黑子，若有所思，所思不是棋局，棋局虽难，不及人心，寒冬腊月的，他回来干什么？李隆基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隆基接过高力士递过来的棉布：“你猜猜，这位回来是为何事？”
“这，我哪里能够猜着，他管兵事和军内风纪，想必和岭南节度使，有关？”
“嗯，你倒是不藏着。”
“若不是节度使，不至于他亲自回来。”
秦路与他人不同，因他常年在外，宫内的一些礼节总有些生疏，高力士知人，也就无所谓纠正。
“圣人！”
“好啦，知你一向辛苦，这些虚礼就免了，让他们回来就行了，你倒是不嫌远。”李隆基的口气居然有些戏谑。
“车马劳顿惯了，再者，圣人不是不喜欢他们两个么。”
“不是不喜欢，办事得力，只是一个天天丧着脸，另一个么…不说了，这个时辰，城门都还没开，什么事，这么急？”
“去年九月，陇西最后一批裁军回至岭南，这些回到原籍的士兵，发现家中田地都被大户兼并了去，他们脱去兵籍务农，就要开始上交赋税，农户无田，加之赋税又重，起初只是百姓聚众闹一闹，可是后来，当过兵的越来越多，他们便开始....”

“所以岭南节度使就以兵变的名义当众处决了几十名士兵?”
“圣人知道?”
“笑将的呈报比你早到了几天。”
“圣人，既然这些人已被除去军籍，就不能以兵变的名义处决，这是民事，再者，当地土地兼并之风恶劣，百姓有难，他岭南节度使既掌一道军政，如此行事，我以为不妥。”
“即是民事，何劳你破军执事亲自跑一趟？”高力士打断了秦路的话。
秦路虽然察觉到了什么，但仍解释道：“所谓飞鸟尽，良功藏，这些士兵都曾在陇西甘肃边境御敌多年，流了不少血，这次闹事，责任不在他们，再者，既然关系一道节度使，秦路责无旁贷。”
李隆基听了，看了眼高力士，似笑非笑：“千里而来，恐怕不只是要我的一句话。”
秦路并没有马上接过问话，而是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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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示意高力士把寝殿内的蜡烛都灭了，刚才还什么都看不见的窗外，此时透进了晨光。
李隆基忽然笑道：“你一向快人快语，军中杀伐决断，怎么，到我跟前，几句话都不敢说了，我知道，张相也好，太子也罢，重臣归重臣，儿子归儿子，做错事，我一样罚他们，是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想你们几个都开始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