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魔女綺麗譚丨许墨(15)

许墨的手掌温热，贴在额头上很温暖。他的眼神里有属于神的慈悲，可也有隐约流动的悲伤。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回答，“好。”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神明，一种来自于造物主的创造，一种诞生于人类的愿望。造物主所创造的神明生来就在神明世界生活，而诞生于愿望的神明往往会在完成愿望后消失，也有少数不会消失的神明则会被赋予一些能力，然后登上神明世界，成为凌驾于原生神明的高阶神。
我曾经所服侍的，就是造物主所创造的原生神。
与别的神明不同，这位大人对于身份有着强烈的不满。只是身为神明，他并不能将其表达，但神使却会受其服侍的神明影响，于是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三名神使开始动摇。神使分担神明的罪，如果神明想要消除罪行，要么忏悔千年，要么就将分担罪名的神使除去。所以，第一位神使被神明亲手抹去存在，第二位神使诚心忏悔其罪，却也被神明除去了神格，最后死在神明世界之中。
而我，被神明冠以“贪婪”之罪，除去神格、剥夺翅膀。本来我应该是会像第二位神使一样就此消亡，可惜我都没想到自己命大没死成。于是神明再审判，从此我被流放神明世界之外，此生都不再会与“神”字有半点关系。

审判那天，神明世界的天气晴朗，淡云如絮，天空如宝石清透。我跪在白色殿堂的阶下，双翼早已被锁链扯断，浑身血迹，颤抖着被我曾经的神明挥下云端，坠落于人间。
坠落的过程很漫长，那时候我想了很多事情。漫长时间以前，我诞生于神明对“希望”的向往，他也曾因我的诞生而感到满足和快乐，我也一如他所愿，向万物传达他的神言，给万物带去希望。我也思考了很久，为什么我的身上会引来“贪婪”之罪，最终我明白了，是神明对“希望”感到了绝望，是对信徒减少的不安，也是对从愿望中诞生的神明们的嫉妒。而我作为神使，最大的罪并非是“贪婪”，而是没有感应到神明的错，没有指摘其产生的错。
如果以神使失职审判我，我将无话可说。可惜我被定下的罪名，却是可笑的“贪婪”。
我能对什么贪婪呢？
就在这个反问自己的瞬间里，我突然明白了，或许我的心愿并非是浮于浅薄之上的东西，而是在时间流沙之中，被我埋起的、隐秘的、贪婪得想要更多的愿望。我从来不觉得我真切地想要过什么，但我却知道我一直不想要的是什么。
我终于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