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3)

我不服气地甩开她：“就是那两个趴在一起的！她俩讲小话我是听到了的！”
旁边一个奶奶听到了这句，转过头来做贼似的：“说的是老爷子那俩侄女儿吧。”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却看我奶奶一脸恍然大悟：“哦他大哥家那俩儿，那倒也难怪了。”
“老爷子那个老妹妹，我看都在棺材边哭的喘不上气了。她年纪也不小了，这一折腾怕又要掉了半条命。”旁边的奶奶一边切菜一边咂嘴。
我奶奶也重新拿起来菜刀：“这个妹妹也是真难受，不过她带回来那几个儿女，在外面跟老爷子家老大谈天谈的可开心了。”
“我听说老大现在出息，开公司了啥的。在省城里混的可好。”旁边的奶奶把菜拢进去盆里，递给另一个人。
我奶奶点点头：“是大老板了，不一样了，你看这外面好多人，都是看着他面子来的，还有外地的好像，我瞧着都不认识，老爷子走的可真有面子啊。”
两个老人家又絮絮叨叨地聊起来，我有点无聊，拽了个菜叶子撕着玩，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鞭炮的声音。
“这个点放炮？”厨房里的人都很诧异，凑到后门往外看。
外面突然来了一队人，举着好些个花圈，浩浩荡荡就来了。我从人群里钻过去，挤到了最前面，就看到为首的人，过去和爷爷家的老大握住手。声音太乱我听不清说啥。就看到老大咧着嘴笑，但是又故意使劲儿把嘴角往下压做出伤心的样子。

我尝试学了学，感觉真难，揉揉眼睛，看着一群人一窝蜂挤进去小小的厅堂。举着他们又大又圆的花圈，张大嘴拼命地把花圈塞到棺材边。
“好像是老大公司里的人。”后面有人窃窃私语，“可真有面子啊。”
面子。我心里犯嘀咕。到底又是谁的面子呢，面子又到底是什么。
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席面也要开了，我终于看到那扇门打开，里面出来几个打扮光鲜满脸堆笑的人。有人看他们几眼，两个女人收了笑容，可几个孩子却收不住。他们一出来，欢声笑语就点亮了灵堂。
又有人被这笑声惊动，转过脸看了看，又迅速转过去，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几个屋子里出来的城里人，也快速地抱着孩子往吃饭的桌子那去了。有几个人围了过去，满脸堆笑，凑上去逗起来那个坐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小丫头。
是热闹又有面子的席面，大家吃的都好，我从厨房里端了一碗饭，蹲在走廊上吃，我妈说她们都要忙，我一个人不好上桌。我乖乖地吃，一边看着大人们面红耳赤地给老大敬酒，拉老二说话。
老二兴致缺缺的样子，吃的比我还快，然后钻进去灵堂了。
我突然有点吃不下，拿袖子擦了擦嘴就又折回去厨房了。
下午的时间，是上午的重复，来来往往的人，热热闹闹的唱曲儿，喝了酒更加兴奋的老大，到底也没踏进灵堂几次。晚饭似乎少了些人，夏天入夜了，农村蚊虫格外多，许多人随便吃两口就准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