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中太】过度呼吸(4)

中原中也又走快了一些。
实际上，不痛比痛要更让人心生戒备。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痛是正常的。痛本身并无恶意，它向来平等地光顾每一个无法入睡的深夜，像晚风吹起的白纱窗帘一样轻飘飘地笼在皮肤上。使人警惕的应当是那些温吞的麻木，它会拖拽着伤口一同坠下去。
对话停止，空气重归这个时间段应有的寂静。两人周身萦绕着尘土、血和火药的气味，绝算不上好闻。但伏在中原中也背上，在这样的空气包裹下，他很快又开始昏昏欲睡。
太宰治晕沉间侧过头，看见他年少的搭档头顶有两个浅浅发旋。
忘记从哪里听来的说法，双发旋的人要更为聪明，也性格执拗。但无论是迷信说法亦或巴纳姆效应下的模糊幻象都并非全无道理，太宰治如此觉得。
痛苦往往具有火焰的形态，用近乎酷刑的强光和热浪来鞭打着人走下去。但它同时也汲取人的生命作为燃料，稍有不慎，便会烈火焚身，力竭而亡。
如他们一般活在此侧世界里的人，大多怀揣着火焰而前行。比起白昼，在长夜中需要更多支撑才足以继续迈步。而中原中也是他所见诸人中焰光最亮的那个。太宰治厌憎那种将一往无前视作理所当然的态度，他们天经地义地与彼此不合，就像磁铁同极，即使用力压合也只会落得一个分道扬镳的结局。

但或许也该是这样，黑发少年眯起眼睛，想。一些念头像在空中悬停的蜻蜓般在脑海里顿了顿，然后因为他的疲倦而受到惊扰般振翅离开。
太宰治终于愿意——或许暂时地停止过多思考，而只是安安稳稳地待在他搭档的背上。
在逐渐亮起的晨光中，他的视线之内，那簇亮色发丝也仿佛明灭跳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