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起风了(6)

“成樱老师——”弟弟喊道。
成樱点了一根烟，雾气在晦暗的灯光里飘浮而上。她提了她不该提的请求：“你能给我跳一支天鹅湖吗？”
南肖有些犹疑，但他答应了。他跳得很是凄美，仿佛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成樱眼中有泪光盈盈，嘴角却浮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待弟弟跳完，成樱对他说，当年的她就像他一样热爱着芭蕾舞，当年她跳得最好的就是天鹅湖了。只可惜后来她受伤了，再也无法实现梦想了。“我现在已经把所有能教的都教给你了。你是天才，应该去大城市读舞蹈学校，去找到更大的平台，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末了，成樱对南肖说。
当时的南肖，处境也是不好，在学校受到同学的排挤，在家受到父亲的打骂。两颗孤寂的心撞在了一起。“老师，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南肖暗暗道。
“爸，妈，我想去读舞蹈学校。”那天回到家，南肖对父亲说。南肖眼睛里的那种坚定，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跳什么舞啊？芭蕾是女孩子的事，你去瞎掺和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变本加厉......”父亲的脸当场阴沉了下去。

“可是爸，那是我的梦想......”南肖讲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成樱老师。
父亲连连冷笑：“梦想有什么用？梦想能当饭吃吗？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跟着你姐学跳舞，现在学魔怔了——”父亲暴跳如雷，又要打他了。
可是这次，南肖逃掉了。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南肖跳上了一辆火车，离开了这座小县城，也离开我们。正如他所说，去寻找梦想了。家人去找过他，但是都没找到，最后只好作罢。“南肖再不回来的话，就别再回来了。”父亲大怒，说了这样的狠话。
（五）
后来我考上了大城市的大学，最后留在城市里当记者。父母很开心，开心得暂时忘记了南肖这个“不孝之子”。
工作了几年，我认识了一个男生，开始和他约会。他喜欢看芭蕾舞，于是我也跟着一块去看。其实，每一次看芭蕾舞剧，我就会想起南肖，南肖的舞蹈也很美，只是美得太过凄凉，太过哀伤，像蒲公英的花瓣一样，不知道要飞向何方。
那次去省大剧院看芭蕾舞，无意中发现了南肖的身影，他没有成为芭蕾舞天才，只是一个平平凡凡、可有可无的伴舞，最普通的那种。他躲在伴舞的人群中，如果不细看，就真的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