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起风了(3)

南肖从小就生得非常可爱。粉嘟嘟的笑脸，清秀的眉眼，非常讨家里的女性长辈的喜欢。那时候他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也被认为是有礼貌的象征。那时候家里人总是这样批评我的：“你看看你总是那么调皮，学学你弟弟吧，你弟弟是那么乖！”
南肖从小就不爱玩枪啊刀啊这些男孩子爱玩的东西，他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芭比娃娃或者过家家。那时候父亲总是说：“阿肖什么都好，要是多一点男性气概就更好了。”
那时候全家一起在院子里拍合照，大家都想让弟弟被爷爷奶奶抱着，占最中间的位置。可是南肖有些害羞，不太愿意。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张照片，种满蒲公英的院子，风一吹，到处都是洁白的飞絮，全家人排排坐着，或是站着。一个小男孩在没有人注意的小角落，缩着身体，垂着眼，脸上也没有笑，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墙的阴影投下来，让这个小男孩显得更加渺小而模糊。
时间就像半明半暗的影子，在回忆里拉拉扯扯，变换成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形状。很多的人，来来去去的，什么也没留下。
南肖于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三）
其实我从小学就发现南肖的异样来。
那时候住老家的旧房子，南肖房间的窗外有一棵大树。树影婆娑，太阳被剪得细细碎碎的，投下来，只是一团纷乱而昏暗的光斑。房间里，只开着一盏灯，黄色的灯火闪烁着。
南肖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干些什么。我悄悄地走过去，他因为太聚精会神而没有注意。
有些斑驳的镜子里，那男孩正在画眉，亦浓亦淡的，犹如雾霭中的远山。他的动作很熟稔，仿佛是反复练习过好多次。镜子里的他，面色是女孩子都会羡慕的白皙，细细的眉头，眼睫毛是柔软的，俏皮地向上卷，覆在一双明眸上。嘴唇薄薄的，涂了淡淡的口红。
南肖望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
我见了，又惊又怒，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了母亲的化妆品的。我大声地喊道：“南肖，你在那里干什么？”
他一惊，差点儿把眉笔掉在地上。
南肖低下头，像是道歉一样。他有些慌张，低声嗫嚅道：“姐姐，你不会告诉爸妈吧？”一滴泪水沁出眼眶，滴落下来，寂静无声。他低头垂眸的样子极美，就像幽独的古代美人。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