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起风了(2)

“哦......”成樱从纷飞的思绪中抽离开来，目光深邃，“去祭拜一个故人......你弟弟南肖......他生前最喜欢蒲公英了，他说蒲公英就像舞动的芭蕾舞者......”
我竟然忘了，今天是弟弟的忌日！
我们俩顺着小山坡一路向上爬。成樱因为腿部残疾爬得很慢，我亦放下了脚步。遥遥远眺，火车呼啸而过，溅起阵阵尘埃。我仿佛也能看到，当年弟弟是如何坐着火车离开这个容不下他的小县城的。
走到山坡顶端便是弟弟的坟墓。那是一座孤独的坟墓，孤独得好像与世界毫不相干。坟头上有青青的矮矮的小草。
一时间，感觉过往在回眸，在注视着我。我与成樱老师面面相觑，却又沉默无言。
记忆永远就像无情的谎言家，总是揉合了偏见和痛苦。而我试图从一切碎片拼凑起南肖的一生，哪怕并不全面，哪怕并不完整。
（二）
印象中弟弟很多年都没回家了。
偶尔有亲戚问起：“你家南肖在哪里工作啊？他年纪不小了，娶老婆了吗？”家里人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那亲戚见了，也不好意思多问，只是感慨道：“你家南肖小时候多可爱啊，长大后，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当中也属他最标致了。”
确实啊，那么多年，没有人尝试过去联系南肖，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干着什么样的工作，生活得幸不幸福。就算是某一时刻有人想起他来，总是让自己尽快打消这个念头。
在这么些年，南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最后一次见到他，就是他的朋友把骨灰盒送到我们家里，然后朋友告诉我们，南肖是得骨癌死的。
父亲听了这个消息，片刻的失神在眼眸里闪过，他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咬着牙道：“就不要葬在家族墓地了，随便找个地方吧。”那么多年，他仍然是余怒未消。
其实，南肖的出生，本来是整个家的骄傲。
南肖是整个家族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孩子。他出生时，家里是张灯结彩的。当产婆喊出那一句“生了，是个男孩”时，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尤其是父亲，更是喜笑颜开。他那张黝黑的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样子还有些滑稽。
那天鞭炮声放了一宿，噼里啪啦的，连声音里的喜悦也是红色的。酒席上，大伯二叔等亲戚都对父亲说：“你这个儿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父亲笑得更灿烂了。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从小被寄予厚望的男孩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