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光影之间(6)

在这场做卧底的游戏中，白景背叛了太多的人，警员、毒贩都被他推上过枪林弹雨的战场。他知道前线的警员无辜，更知道很多被迫制毒的村民无辜，但是仇恨在骨髓里虬结纵横，肆意生长，盘绕着成了团。一个莫名其妙葬身火海的人，一句说“再会”的机会都没有的人，一个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的人，也应该有个人为他寝苫枕戈。
“如果你觉得这一批人比卧底的隐藏更重要，那我无话可说”。邮件发送。白景长舒一口气，扣上笔记本电脑，在公园的长椅上发着呆。
谈心
“小白，案子都破了，就别绷着了，诶，我们都是第一次吃周队长做的小龙虾呢，你跟我们说说，他做饭真的能吃吗？”马康煞有介事地凑过来小声问道。
“嗯，特别好吃”，白景熟练地露出一个笑容，但是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龙虾来喽”，周队长把热腾腾的盘子放下，然后呼嗞呼嗞地吹着被烫到的手指头。转头间对上白景的眼神，一改平素里的成熟和沉闷，那感觉里带了些莫名的怀念和柔情。
像。他做饭时会挽起一边袖子，碟子周围一圈总是干干净净的，明明不能吃辣却为了迁就自己在菜里放满了辣椒。眷念从白景的心脏钻到鼻腔，呛得人眼底发酸。

“怎么了，不认识了”，周队长调转了方向，对着他不无调侃的说道。白景低下头小声地回了句：“没有，就是，想起我哥了。”
“来尝尝我们周队长的做的小龙虾，保证好吃的乐不思家”，马康乐呵呵地向白景碗里夹了一只虾，然后就被旁边人用手肘怼了怼，轻声提醒道：“别乱说话，听说小白家人都在森林大火里没了”。
周队长摸了摸白景的头，什么话都没说。
“没事，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不提不开心的事了，我自罚一杯”，白景起身，把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将气氛拉了回来。
入夜了，大家都散去了，周队长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队长，能陪我出去走走吗？”白景将碗碟放进橱柜，然后对着沏茶的周蒙浅浅一笑。
小区周边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景色，只有随处可见的梧桐树。秋天，缀满叶子的梧桐在路灯下投出长长的影子，遒劲的枝干融入黑夜，就这样兀自地点缀着沉静的秋日，只有不时飘落的叶子被行人踩过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您说，那些粘上毒品的人还有机会过上正常的生活吗？”还没经历几年的缉毒工作，却让白景把瘾君子的丑恶和毒贩的狠辣看了个遍，肮脏凌乱的房间、溃烂不堪的皮肤、不可言喻的疯子，还有无孔不入的坑骗、唯利是图的小人、惨无人道的折磨，这些远比他曾经看到的更加让人胆寒、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