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再会主题）(10)

她双眉紧蹙，意志决绝地点了点头：“我要听。”
我坐回椅子上，凝望她不断游移的双眼。
“在你的版本里，你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反抗校园霸凌未果，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摧残，最后只剩下一位挚友不离不弃。说到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对啊。”她频频点头，“这明明是我的经历，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的确，你叙述得十分详尽，详细得几乎有编造的端倪，但若真是能让人刻骨铭心的经历，再多的细节也可谓合理。在我看来，你所说的详细经历不是谎言。”
“所以说，你——”她还想继续争辩，却被我接下来一语打断：
“所以，由于你叙述得过于详尽，才让我确定了你说谎的嫌疑。”
在她怔怔的目光注视之下，我开始道出我所认为的版本：
“首先可以确定，当米是第一个受到霸凌的同学，因为起外号和胶水事件可以佐证。之后出于偶然，霸凌者麦克等人将霸凌对象，从当米身上转变成你。你试图反抗，却屈于以麦克父亲为首的外界势力，甚至遭受了霸凌者进一步的报复。尽管如此，敢于反抗的你依然勇气可嘉。

“因为，多数被霸凌者并不会以强硬的态度反抗霸凌，甚至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逆来顺受。而在你之前，当米就是这类被霸凌者的其中之一。
“当胶水撕破了自己的裤子，他没有吭哧一声；当同学们传叫他的外号，他选择了傻笑。最后，当霸凌者将对他做过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转向于你时，他选择加入霸凌者一行，与其他同学一同嘲笑你的遭遇。与其永远地沦为受害者，他宁愿自己成为加害者的一方。
“而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才会在麦克和托尼对你图谋不轨时，选择了冷眼旁观，就像同时在场的朱迪和贝蒂一样。
“但身为被霸凌者的一员，他毕竟是感同身受，根本无法做到完全漠视你的遭遇。同时迫于霸凌者的压力，他不敢说出真相，只能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向你投来歉疚而怜悯的目光。”
我一边说着，一边孰视艾琳黯然失色的双眼。
“但是，这仍不能让他博得原谅。因为在这场霸凌之中，他是加害者，沉默者，旁观者，和所有加害于你、保持沉默、冷眼旁观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霸凌者，都是霸凌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