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六（花径不曾缘客扫）2(6)

原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飞鸽传书必然有要事发生，只是……他卯初出发，离现在也还不到半个时辰。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连一声道别都来不及说呢？
再或者，他是怕我知道了，又要跟他出去？
那又怎么可能——成岭新到，人生地不熟，我怎么可能将孩子一个人扔在一整个庄子的陌生人中？既然决定了收养这孩子，我总得担起应尽的责任。
抑或……是子舒自己也不知道怎样面对我？
这一夜，于我是一晌狂欢；于他，却可能是对衍儿的背叛。
我咬紧唇，将脑中一切混乱和苦涩赶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知道。
子舒走后的第八天，我借口庄中尽是僮仆，手脚粗重，而成岭毕竟年少，需人近身照顾，命人去农庄上找几个身世清白的仆妇。不到半日，平安便禀报说庄头带人上山了。一溜儿七八个二三十岁的布衣妇人站在面前，我果然看见了薄情司送来的两个女子——只是两人都上了头，拿粗布巾包着发髻，发丝蓬乱，面色青黄，眼神浑浊，与之前的精明干练大不相同，站在一众农妇中也并不起眼。我问话时，两人都低眉顺眼嗫嚅着，圆脸儿的自称叫罗三妹，三十多岁的鬓边簪着白花，唤作成娘子，刚刚没了当家的，倒是有一手好厨艺。我便留了成娘子在灶下做活，将罗三妹和另一个妇人放在正院，做一些洒扫浆洗的活计。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像往常一样。不一样的，是我心中隐隐的烦闷。
今早，我不知怎的，居然起得比平时略晚了些。平安候在门外，禀报说子舒昨夜已经回来了，只是怕打扰我睡眠，才歇在了书房。与子舒月余不见，我本想留在家中见他，但迟疑了一刻，还是匆匆地出了门。
一个多月前那一夜的荒唐淫乱，在欲望冷却后三十多个长夜的噩梦中，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负罪感。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子舒。
子舒……大概不是怕打扰我休息，他可能，也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我逃也似的离了山庄。
可此刻，坐在墓前，望着两块空无一字的墓碑，我胸中那种闷闷的烦恶之感益发明晰了，虽然没有用过朝食，却让我一阵阵地作呕。